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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并非于殊将军,我是……”祝好平静道:“你的妻……”
“出去。”
祝好抬眼,对上那人似怒似疑的目光,她一声不吭,起身欲离,忽闻身后的前夫不咸不淡地道:“我请于将军走了?响玉,带亲卫先退下。”
响玉方才憋笑憋得闹肚子,如今
却是全无笑意,他怔忡片刻,迟疑地一指自个儿,“少君……是让我们走?”
他又指了指祝好,瞠目咋舌道:“只留他一人?”
宋携青皱眉,扫去一眼,“还需我重复?”
响玉一哽:“……不、不用了。”
祝好见一干人灰溜溜、抽抽噎噎地走了,甚至还体贴入微地掩上房门。
宋携青敛眸,他起身,洁净的月白衣袂在地砖上一拂而过,他在室内踱步徘徊,祝好被他绕得目眩头晕,正欲开腔,忽听他道:“我非断袖。”
他已数不清这间居室是第几回陷入死寂,祝好“扑哧”一笑,“我自然知晓……何况,我本就并非男子,我都说了,我不是于将军,这具躯壳非我所有,我……来自百年之后,我是女子。”
祝好莞尔,补了句:“还是个容姿尚可的丽人。”
宋携青闻言上下一扫祝好,却在转瞬间别过眼。
他当真是疯了,从一步入此屋,一对上此人,他便疯得不轻。
响玉言之有理,他太过纵容此人,眼前人自他入门张口闭口尽是鬼话,无需他细想便知是在胡诌乱扯,可他竟……竟鬼使神差地将此人留下了,更荒谬的是,当此人自称是他百年之后的妻子时,他一闪念间,并非斥责、触怒,而是急于澄清,自己并无断袖之癖。
为何?为何会如此?
再譬如眼下,此人身形魁伟,眉目硬朗,分明是个男子,却偏说自己是个容姿尚可的丽人……宋携青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真能从他身上恍惚瞧出个窈窕之姿、月貌花容的姑娘来。
更令宋携青意乱心麻的是,他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想听此人继续说下去,宋携青无由来地觉得此人接下来所言必定口出惊人,这才事先屏退响玉一众。
“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如何证明……你是我百年之后的妻子?”
此言一出,不仅祝好一愣,方连宋携青自己也愣在原地,面色沉凝。
他这是在做什么?
宋携青强作神闲气定的模样,重新坐回上首,他意态闲雅地品茗拨香,可茶是呛着的,香是拨得四散的。
祝好将他的一行一举尽收眼底,她唇角扬起,盈盈一笑道:“我有铁证。”
宋携青执盏的手一顿,他望向祝好,眼底泛起一丝荒谬的冷意,究竟是谁疯了?她如何作证?还……言之凿凿地道是铁证?真当他是三岁稚童么?
“你瞧,他们都不知你的表字。”她眸中带着几分狡黠地道:“可你同于将军的交情,应当不至于互换表字吧?”
宋携青神色自若,他淡淡道:“他们不知,不见得大瀛无一人能知。”
话虽如此,宋携青的心底却掀起一波微澜,他的表字,除却双亲与他,大瀛乃至世间确无第四人知晓,除非……
他眸色微沉,面上不露半分端倪。
“你嗜甜,喜栗子糕。”
“我厌甜。”宋携青冷声打断,他紧绷的心弦却略略一松,“你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若是个姑娘家言之是我百年后的妻,总比你一个男人可信些,噢,不过……百年之后?于将军,你是在痴人说梦么?”
祝好挑眉,他不喜甜?可她每一回蒸的甜糕、烙的栗子饼,他都很喜欢啊……难不成是百年之后换口味了?
“更何况,我对栗子有敏症。”
祝好面露讶异,随即觉着有些好笑。
他竟迁就了她这么多年么。
虽则百年之后的宋携青已成神祇,不至于再因栗子害敏,可心底总该是不喜的吧?
原来,他压根不喜甜,也不喜栗子。
瞧瞧,他眼下如释重负的模样,眼底透着显见的得意与松弛,他准是为着这么个漏洞长舒一气,愈发地不信她了。
祝好的心头掠过一丝不悦,面上仍挂着一副笑貌,她的语调平之又平,宛如在平铺直叙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少君胯上的灰青色扁圆胎记,可还安好?”
言罢,上首传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声,祝好轻笑,再添一句:“少君,你左肩上的牙印子应当也在吧?哦,以及,背上的抓痕……”
宋携青:“……”
他如今与□□着身子,无一遮掩地立在她眼前供其人观赏有何区别?表字尚可解释,可他身上的痕迹,她从何得知?连同胯上的胎记……色形竟无一错漏。
宋携青生就带着左肩上的齿痕、背上的抓伤,双亲唯恐旁人视他为不详,从不与人说道,他自己亦觉古怪,多年来却不曾参透其中的玄妙。
他尚未娶妻,亦无姬妾,除却双亲,再无人能知他身上的痕迹。
茶盏在他手中微微发颤,热和的茶汤溅在宋携青的手背,他浑然不觉,宋携青缓步走下首座,在祝好跟前站定。
她先前便觉古怪,宋携青既已成神,为何连这么点儿痕迹也消不去……直至她偶然问及池荇,方才得知,竟是宋携青存心留着的,他可真是……
且池荇言道,永生永世,不论前世后世,轮回往复,只要他是宋携青,此痕便长生不灭。
“你还有何话说?”
他的嗓音淡得辨不出喜怒,祝好一时竟拿不准他可是动了怒。
祝好两眉一弯,“我敢言,少君敢听吗?”
笑话,他二十余年来守身如玉的身子都教她窥透了,还有何事能惊着他?宋携青的嘴角牵起一抹讥笑,他倒是想看看,她还能吐出什么惊世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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