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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每日都要天不亮便起床去赶公交,在那挤挤攘攘的车厢里头勉强借着光背书,以应付早晨的检查和筹备中考。
通常是喘着气进教室坐下时,外头才会有些微的晨光。
慢慢想着,低头去瞧自己身上的大红鸳鸯绸缎寝衣,贺文茵垂下眸子,无奈扯扯唇角。
而如今也是15岁,自己倒是直接一步到位,过上了嫁人的生活。
忽地,那月牙下头的窗棂被不知是什么人轻轻扣着,传来了些微声响。
将自己从思绪中抽出来,她小心琢磨着推开那层厚重的油纸窗,正要全部打开去看看外头是谁。
可下一息,动作便被窗外人温热大掌按了下来。
是谢澜。
他立在廊下,正矮身透过那窗户缝瞧她,脸上神色叫屋内灯光照得宛若将将化开留着蜜的糖,温和又甜丝丝,只叫她觉着心被什么挠了一下。
掩面轻咳一声从窗缝里歪着脑袋瞧他,贺文茵正要开口,便听闻外头人温和道,
“怎么不多睡一阵。”
见缝里头那双盈盈眼一眯,似是有些疑惑,谢澜再度一拢她的指尖,柔声解释,
“我去书房。瞧见你已然点了灯,便来看看。”
便是说着,他悄然拍了拍积于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上头寒霜。
昨夜,他方才躺到榻上,便觉得因着与贺文茵成婚而近乎要冲昏他头脑的喜悦霎时间骤然褪去,只余止不住的担忧与思念占据心神,叫人反倒愈发心焦清醒。
她是否会被被梦魇缠绕?
是否忽而身子不舒坦却不告诉任何人,只自己硬熬?
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间内是否感到怕?
思绪一旦被拉开一道口子,里头被挤压许久的阴郁念头便疯长一般往外头涌,近乎要将谢澜淹没,叫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臆想。
但因着怕那见不得光的可怕欲念伤着了她,他又不敢去她身侧守着。
末了,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在门前静静守了贺文茵一夜。
怕她出来时凉,廊下便是夜里也烧着暖炉与地龙,虽说仍有风雪从帘外透进来,但他身为习武之人倒也够用。
……只是,不曾站多久,他便隐约听到一阵子压抑着的咳嗽声音。
里头贺文茵约莫是习惯了,咳醒后也能倒头便睡,脑袋轻轻一声倒在软枕上头便没了其余动静。
可他明明康健的很,却也只觉得胸口随着那咳嗽声一阵一阵地钝痛,直至她睡下也经久不歇。
静静贪婪瞧着那缝隙里头透进来的光亮,谢澜便是连眼都不敢眨。
贺文茵未曾梳妆时气色差得吓人——他一向清楚。
但他怎得就是那般难过?
再度不明所以歪头瞧了瞧他,另一头,贺文茵恍然大悟——他似乎稍稍皱着眉。
也是,她竟是站到这便觉着冷,那眼前这人如此站在廊下不得冻坏吗?
何况这是人家的宅子,她哪能就这么不叫人家进来?
于是她忙问,“要进来说话吗?”
谢澜只垂眸摇头,“不必。我身上带着寒气,会冻着你。”
“那你不凑近我便是了。”
低声极快念叨一句,贺文茵侧过脸去,小小试探着碰了碰他指尖,声音越发低,
“昨日是你说的,你我之间不必太过顾忌。”
肉眼可见地怔了怔,过了许久,贺文茵才听得那人一声低笑应声。
随后,窗户便被他轻柔合上了。
只片刻不到的功夫,她便听见有人进了屋门。
只是他在外头停留了好一阵子,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待到她近乎要有些困乏时,方才有人掀开那厚实门帘缓缓踱步过来,
那人声音理由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昨夜睡得不好么?”
疑惑眨眼,贺文茵摇头,
“……嗯?没有啊。”
平心而论,昨晚她的确睡得极好。
不用似过去十几年一般闻着呛鼻的碳味连声咳嗽,不会半夜被冷风吹醒,不会半夜身上各处都疼到想一头撞死,也不会不停地惊醒。
……也没有似这几个月一般,分明睡在整修好的房子理由,却恍惚间依然能闻到烟味,会忽然觉得身上发寒,似是有冷风吹过来。
与之相反,睡前泡的药浴几乎叫她骨头缝里都充斥着暖意,身下热乎乎软绵绵,屋内还似乎照旧熏着那安神的香,她醒来时罕有地连头疼都犯得轻了些。
谢澜垂眸,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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