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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舔上浸满火油的灯芯,霎时间暖黄大盛,驱散了寒凉的月光。
林鹤延终于看清了角落里楼怀川的表情,他靠近的脚步微不可查地滞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他瞥见了桌上丁点儿未动的晚膳,关切道:“怀川怎的还未用膳?”
随即又似是想到什麽,猛地变了脸色:“莫非被人下了毒?我就说让你别再去查那个案子,你非不听,这下好了,被人陷害到了狱中,人家想杀你都不用费心找你的行踪。”
林鹤延轻斥一阵,定了定神,又语重心长地宽慰:“怀川,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会想法子将你救出来,只是现下要你在大理寺狱里委屈一阵子。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进来,护你周全,绝不让那些人像今日这般找到可乘之机,对你下手。不过你要跟我保证,出去之後绝不再碰那个案子。”
“呵。”
角落里响起一声轻笑,楼怀川意味不明地扬起唇角,甚至擡手鼓起掌来。
“臣竟不知,陛下的演技如此精湛。”
林鹤延愣了下,没在意对方的冒犯,状似不解地问:“怀川说什麽呢?”
“时闻风是怎麽同陛下与明太师说的?”他答非所问。
林鹤延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独属于帝王的压迫感兜头砸来时,狱中将才提升的温度又重新降了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怀川:“你知道了些什麽?”
楼怀川撩起眼皮,直直对上林鹤延阴鸷凌厉的目光,挑衅地吐出二字:“全丶部。”
林鹤延默了一瞬:“你就不怕朕杀人灭口?”
“如果你永远也不想知晓阿照的尸身去了何处的话。”
对方没有半分停顿地接上。
“你这是何意?”林鹤延周身的镇定溃散一空,连上前时撞到桌角了都未曾发现,“雪儿自是葬在皇陵之中,钉棺前朕还特意去看过她一眼。”
“有人将她的尸身偷了出去。”
“不可能!”
楼怀川漠然地看着双目怒瞪的林鹤延,并未开口辩驳,可也正是在这两相对比之下,让他那坚定背後的慌乱与不可置信难以遁形,乃至愈演愈烈。
“到底是怎麽回事!”林鹤延毫无疑问地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他双拳紧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楼怀川,气急败坏地问出了这句。
“我查到了一个地方,那地方有类似鬼打墙的异状,除了我父亲,旁人进去不得。”楼怀川面不改色地编了个半真半假故事,“我父亲意外在那里发现了阿照的尸身,她被人当做花肥埋在了土里,挖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脏兮兮的......”
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当时见到的场景,心脏的钝痛依旧缠绵在他的体内,久久不愿离去。
楼怀川突地顿住,扯出抹讥讽的笑,话语中隐含着怒气的恶意不加掩饰地溢了出来:“陛下,你能想象到如果我如你所愿,没有坚持查下去的话,阿照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吗?”
“别说了。”林鹤延的瞳孔在止不住地颤抖,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他痛彻心扉的画面。
可惜楼怀川依旧没有听他的话。
“花根会刺破她的皮肤,扎进她的肉里,被当作养料肆意汲取;蛇虫鼠蚁会趁机钻进她的耳朵,寸寸蚕食,直至她彻底化为一堆白骨——”
“朕命令你别说了!”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几步上前,一把拽起楼怀川的衣襟。
“呵。”
楼怀川没有反抗,只呵笑了一声,而後不知怎的笑声越发绵长,越发刺耳,好似一把冰棱直贯入林鹤延的耳膜。
他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泪流满面,笑得满目悲戚。
“林鹤延,你妄为兄长,更愧对燕南百姓。”
“可我能怎麽办!你告诉我,我能怎麽办!”林鹤延眼眶赤红,情绪失控得浑身都在发抖,“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我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乘虚而入,瓜分燕南吗?
燕南才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啊......我不想死,也不能死!你们为何就不能替我想想?一个个的都要与我作对!”
“陛下不早就为太子登基谋划良多?况且阿照可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心为你!”楼怀川终于爆发,噌地站了起来。
林鹤延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捏住了喉咙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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