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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指指嬴成蟜身上被子。
“你大吵大嚷,叫个没完,老夫过来看看你,没事就继续睡吧。
“你的伤不重,养几天就好了。”
站起身,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径直离开了。
白起脚步声渐渐远去,走了好久,嬴成蟜才感觉到温度渐渐回归。
他到现在还分不清,刚才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倒在床榻上,闭上眼。
清泪缓缓流出,不多。
半个时辰以后,嬴成蟜睁开了双眼,他睡不着。
这半个时辰,他经过了最初的纷乱杂绪狂轰滥炸,此时已经很是清醒。
大父是真的来过,还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时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父到底是如何死的,父亲到底有没有杀大父。
他拿起桌头的铜制烛台,捂着肚子,一点点向外移。
推开门,是一座大庭院。
大庭院中摆放着六个硕大的火把,火把熊熊燃烧,照的四周全都是橘黄色。
满头白垂到胸前的白起,就靠在一个火把旁边,闭目养神。
白起听到声音,睁眼一看,毫不意外。
脸上挂上笑意,道:
“睡不着?”
这一笑,笑的嬴成蟜本能差点打翻烛台。
嬴成蟜万分震惊。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啊,怎么还会如此害怕?
他觉得,就算是动物园的老虎撞破铁笼向他扑过来,他见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这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他“嗯”了一声,向白起走去,趔趄了一下。
刚刚半站起身,想向嬴成蟜走过去的白起又无奈坐下了,贴心地道:
“你就在那里坐下吧,你伤还没好,不用强行过来。”
嬴成蟜不说话,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白起身边。
他的额头见汗,被衣衫遮掩的身体和额头一样直冒冷汗。这就像是晨起的龙抬头一样,是生理反应。
他拿袖子抹一把额头汗水,将烛台放在黄土地上,然后挨着白起坐下。
方一接触,他贴到白起的皮肤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让他逃离白起。
他不理。
他的身体,他说了算。
白起低头,白搭在身边这个小娃身上。
见多识广的武安君很是惊异,上下打量着嬴成蟜,咂了咂舌。
“你这小娃……挺犟啊。
“秦氏一族全都是随机应变的狡诈之徒,怎么就出了你这个死心眼,你这性子随谁呢?
“你父秦子楚我见过了,简直和秦稷一模一样,看着就不是甚好鸟。
“你母是谁?算了,你说了我也不认识,你就说你母是哪国人吧。”
白起很清楚自己的问题。
宰猪杀狗的屠夫,常人见到都会觉得有一身凶气,凶犬见到也会夹着尾巴。
打完长平之战,活埋了四十五万赵人的他,一身的杀气、煞气比屠夫浓烈了何止万倍不止。
没进咸阳狱,还在外面的时候。
哪家还不记事的小儿啼哭,他只要走到十步之内,立刻就能让小儿止啼。
原本阴森森,常人待着就身体不适的乱葬岗,他走进去不消一个时辰,立刻就跟普通原野没两样。
进森林打猎,鹿、兔子、羊,这些食草动物见到他就仓皇逃窜,有些胆子极小的直接打摆子倒在地上。
那些虎、熊一类的食肉动物,在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就会出吼声驱逐,对他做出攻击的姿态。
进了这个封闭的地下三层咸阳狱,他的杀气、煞气经久不散,越聚越多。
七八年过去了,比在外面时不知可怖多少。
七岁小孩看到他能忍住不哭,他觉得就已经是胆子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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