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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谊在卫生间洗澡,查槐则搓了搓脸,开始整理从老家拿回来的那一大摞东西。
相册,书,从墙上撕下来的奖状,还有一些旧报纸……
旧报纸用细麻绳捆在一起,装点成一摞摞的样子。查槐拿的时候只是一股脑往箱子里塞,现在回了家,才有闲心一摞摞拆开收整。
老报纸上有种独特的油墨香,或许是因为捆在一起,又不怎麽通风的缘故,隔着许多年,查槐再次把它们收整丶翻开,也那股淡淡的油墨香也依然存在。
乍一下被老旧的油墨香泼了满脸,仔细闻闻,还挺让人怀念的。
当时只觉得是天天都见的寻常东西,谁也想不到,仅仅是十多年,纸媒就已飞一样的速度从历史舞台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电子报道。
查槐手上迅速翻过一摞摞报纸,心里已经对着时代变迁感慨了个遍,顺带有些悲哀的意识到——他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都到了必须让小屁孩叫“叔叔”的年纪了。
就在这种有些矫情的思维发散中,查槐摸到了手感不对的东西。
他回神低头,在刚翻过的一叠报纸里翻找,很快就翻出了几个另类:几张发黄的旧稿纸。
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信件,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同先前看到的字体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这字体比先前看到时又成熟了些,落笔遒劲有力,也比之前看到的规整了不少,看得出应该专门练过。
查槐草草扫过信件,上面都是些常见的问候话语,混杂了一点写信人的自我经历。
写信人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跟着一个大哥一起打拼,当时正以收债为主要业务。他说经常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说自己会在拿到工资的时候快乐,也会在逼债的时候感到不忍和羞愧。
他还说母亲的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要用很贵的药物。他感谢查长青和宋琬的帮助之心,但考虑到两个孩子生活上学开销巨大,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到最後,他终于提起了另一件事。
“长青,你连着三封信都在追问我,我原以为暗示已经够明白,但看来你还是不太甘心。”
“多年不见,你和宋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仗义丶热心丶可靠,发现这点,我很开心。”
“只是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可以什麽都不怕。母亲还在病中,生活刚有起色,最近相亲认识的姑娘也和我谈得正好。我已经无法抽身去做其他事了。”
“既然家乡已经恢复太平,对他们来说大势已去。有几个漏网的小鱼在外,想来也搞不起多大风浪,为什麽不放过彼此呢?小柳小槐也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把目光放在眼下的生活上,才该是正道。”
“大哥最近送了我根好毛笔,我去市场买了两幅空对联回来,送给你和宋姐。你要是看得上,其中一幅就做你家的春节对联。至于另一幅,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建议罢。”
这封信就到此为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查槐手上生出冷汗,他把後面的每一份报纸都一页一页翻开,在某一份报纸的夹层,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对红色对联。
对联早已褪色,上面布满折痕,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丶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压平。
查槐心跳得飞快,黏着冷汗的手指都有些不受控制。他小心地,缓慢地,把这幅多年前写就的对联在面前缓缓展开——
“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
像是一阵惊雷在脑海炸开,面前红底的对联与曾看到的白色宣纸混合在一起,不断地交错,最後完全重合。
他终于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色字迹出自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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