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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P.吸引他的一切
裴流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身前的电子琴上。
桌面高度刚好及腰,他垂下头擡起手腕,指腹触碰黑白琴键。
修长的指关节透着浅红色,指尖忍不住细微的颤抖,原以为是天气太冷,後来才知道是心跳太快。
一片轻薄的雪花飘来,拂过手背降落于琴键上,如同芭蕾舞鞋尖点轻点湖面,漾起层层波纹,第一个灵动的音节从指尖流出。
裴流情不自禁想到,自己曾在某部电影中听到过的那首钢琴曲目——MerryChristmasMr.Lawrence,中文译名叫做《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远方有一堆篝火,在为久候之人燃烧。
电影的故事背景发生于上世纪战争年代,用一段不被世俗接纳的感情,侧面表达出对于战争迫害生命的反抗。那是关于禁忌与沦陷的过往,亦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苦难时代,以及电影的最後,用一句“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展现出了世界和平的祈愿。
电影里沉闷的画面历历在目,裴流十指放于琴键,手腕随之律动,一串轻灵的音调流泻而出。
曲调前奏轻巧而美好,犹如一位少女在黎明时分,低声吟唱着心中的希冀。
伴随曲调渐渐舒展开来,音阶变得越来越低,手指不断在黑白键中跨越跳动,连曲风都变得压抑起来。
弹奏完两个平调,猝不及防地,裴流双手重重一按!
节奏突然间紧迫起来,像是战争过後的悲鸣,琴音震颤丶乐曲轰鸣,手指铿锵有力,持续击打着黑白琴键,在沉默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直击人心的咆哮。
大段惊心动魄的高潮紧随其後,挣扎着要冲破一切牢笼,嘶吼丶怒号丶痛苦丶宣泄……急促激荡的情绪直转急下,乐曲忽然进入尾声,琴音也开始由高到低。
与最初满怀希冀的等候相比,此刻的曲调虽然也有一种岑寂安宁的意味,然而细细品味後会发现,那是疯狂过後的绝望,是河流的干涸,是土崩石裂的枯竭,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无力。
咚地一声铿锵重音冲出,乐曲霍然止歇。
一口郁气从胸中抒发而出,裴流视野模糊了片刻,重新变得清明後,扭头向外看。
半坍塌的房屋之外,是一片茫茫白幕,精灵般的雪花扑在空气中起舞,周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淅淅沥沥的雪花下,陆西麟完成了一副新的涂鸦,此刻正在铆足了劲堆雪人。
他弯腰滚雪球的动作欢快又熟练,充满了少年人的意气,像一只永远也不会感觉到疲倦的兴奋小狗。
结果转眼再看,一个嘴歪眼斜丶奇丑无比的雪人,就那样残忍地在他手底下诞生了。
裴流平静地将刚才深受吸引的画面,毫不留情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僵硬发红的双手揣进衣兜,他迈开双腿朝陆西麟走过去,不料再一次遭受打击。
陆西麟笑着大声问:“小六!我堆的是你,好看吗?”
如遭雷击的裴流僵在原地,这无疑比直接他骂丑逼更加残忍,他冷静回答:“如果你觉得这个东西是我,我现在就给你挂眼科。”
陆西麟为自己的雪人鸣不平:“你有没有审美,你敢说它不好看?”
裴流说:“你去路上随便拉个人,鞋底踩两脚,再叫辆大卡车来回压几圈,都比你堆得好看。”
“裴流!”
陆西麟大受刺激,扑过去要和他比划拳脚。
裴流随手捞起旁边一捧松散的雪,三两下揉成圆滚滚的团状,冲着陆西麟砸了过去。
陆西麟身体飞快一偏,险险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嘴里念叨着“好啊你”,立刻也从地上抓起一大捧雪,揉成了极大的雪球,蓄满力气瞄准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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