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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君,如果没事,你不可能主动来找我。”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走到落地窗前,透明玻璃倒影着太宰治的身影,他注意到太宰治没有继续看书,而是出神地注视着他,从他的视角能看见太宰治轻轻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又揉了揉肩膀。
他一边想,一边将手里的黑色信封放在玻璃圆桌上,再用红茶托盘压住一角。
太宰治望着森鸥外的背影:“森先生,你的房间换了很多东西。”
“没有吧。”森鸥外环顾了一圈四周:“最近明明没有添置任何物件,说起来,太宰君,近来可否安好?”
“一切还是那么无聊。”
“那么——你来找我,是因为我给织田君的权限转交书?”
“银之手谕?持有这张纸的人所说的话可以等同您的命令,即使是干部也要听令……就算您不给他这份文书,我也会帮他的忙。”太宰治顿了顿,提高声音,带着些孩子气:“森先生,我之前说过了,没有事情。”
森鸥外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宽容而又苦恼地:“啊啊,好的,我知道了。”
他拉开绒布沙发——不是办公桌前的那把椅子,而是平日喝茶赏景,摆放在落地窗前的沙发,又泡了杯茶,他本以为太宰治会尽可能地从他这里刺探坂口安吾和iic组织的详细情况,但这孩子此时应该还没有调查到这么多信息,就算前来发难,也不该是今天。
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摩擦声,太宰治站了起来,看过的书扔在地毯上,他披着那件黑色大衣朝这边走来,圆桌附近只剩下一个配套的绒布沙发,其他的都被爱丽丝推得藏在房间各个角落,森鸥外转过身,视线在偌大的房间里寻找着,忽然觉得腿边多了些重量。
森鸥外低下眼睛。
横滨的天气变化很快,不一会厚重的云就遮住了太阳,阴天泛着冷意的白调日光投射进来,将太宰治身上的黑色外套又蒙上一层暗色的灰,他靠着森鸥外的小腿,坐在玫瑰红缠花的厚羊绒地毯上,微微屈起一条腿的膝盖,浓长的眼睫半遮住瞳孔。
——仿佛他还是那个会抱着书,坐在森鸥外腿边捣乱的孩子。
森鸥外注视了他一会,很慢很慢地抬手,轻轻捋了捋太宰治蓬松乱翘着的脑袋,细软乌黑的发丝从白色手套上滑过,轻柔而又怜爱,太宰治仰起脸,睁大着没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试图分辨年长者的心思,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又顺了一把他的额发,向下移了一些,正好盖住他的眼睛。
布料没有温度,不是冷冰冰的,却也能隔绝热量。
“……森先生。”太宰治模模糊糊地抗议了一声,抓住森鸥外的手腕,将那只手从自己眼睛上挪开。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但一切痕迹一切情报都告诉他,是他想多了。
坂口安吾在酒吧里面的谎言,与他之后的失踪,基本可以断定安吾背叛了港口黑手党,主动藏匿,但目前为止只有他知道安吾说了谎,加上坂口安吾本身不是经手特别重大秘密情报的情报员,森鸥外也许、可能、大概——还不清楚坂口安吾的背叛。
他希望能在森鸥外之前找到安吾,但森鸥外却将救援安吾的任务交给了织田作,而且签了一张银之手谕——他调查了坂口安吾留下的全部记录,以及他所持有的属于iic的老式枪支,一切正常,森鸥外的举动也正常,若是以后能用上织田作之助这名珍贵的异能力者,一张银之手谕算不了什么。
但他脑中就是有一根弦始终神经质地弹动着,仿佛有什么庞大湿润的东西正从深海缓缓移动,海面平静无波,却能有一些粘稠的阴影,在某个瞬间倏地掠过。
森鸥外的手指忽然沾到一丝濡湿,抬手一看,白色手套的指尖被染红了一些,他的动作略微一停滞,单手托起太宰治的脸。
少年诧异地望着他,缠着眼睛的绷带已经红了一大片,血迹还在不断氤氲。
“怎么弄的?”森鸥外轻声问。
“昨天被iic的人不小心碰伤了。”太宰治眨了眨眼:“怎么,又流血了?”
其实不是碰伤,他去找织田作的时候恰好碰上他被iic伏击,于是指挥部下将敌人射成了筛子,其中一个狙击手生命力出奇旺盛,一时半会还没死,趁着他和织田作说话的功夫,爬起来用枪指着他。
而他那时突然生出了自杀的念头,便向袭击者走去,不到三米的距离——袭击者开枪时因为织田作的子弹而打偏,他只被子弹擦破了右耳上方的皮肤。
森鸥外依然如平时一样看着太宰治,这孩子的面容已经不再稚嫩,轮廓逐渐有了棱角,眼睛也渐渐显露出狭长的形状,不再是圆溜溜的,那件黑色大衣,他如今已经能穿得上了,也许还有一些宽松,但长度已经合适。
他沉默了一会,起身,一如既往地去拿医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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