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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疆?”五条悟说:“啊,就是源信和尚死后化作的那东西是吧,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就是想问一下,毕竟我很难理解你们那种奇奇怪怪的道具运作方式。”太宰治微小地转动了一下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我听说它是绝对不会被打破的结界?”
他是想把这只坏脾气的猫送回去,但狱门疆那个东西实在太邪门了些,他根本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状态,也不清楚被他封印的那个五条悟是否还在里面。
“没错。”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给了个答案:“绝对无法从内部打破的结界。”
“这么绝对啊。”
五条悟低下头,视线刚要落到太宰治脸上,这人又圈着他的腰将脸埋了回去,他只能看见对方柔软蓬松的发顶,但听太宰治的声音,他隐约感觉这人的情绪有点不对,于是伸出手在那些柔软得不像话的发丝里面拨弄了两下:“也是一种术式了。”
只要是术式就有其弱点,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中断咒力中枢,就像没有燃油的汽车一样,只要没有咒力,再强的封印物也发挥不了作用,五条悟从不认为世界上有所谓绝对的存在。
太宰治抱着他的那条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松了力道,他再一看发现这人已经完全睡着了,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两条腿就那么很难受地搭在座椅边缘,安静下来的太宰治没了他平时故意拗出来的混账劲,居然真的显得有几分乖巧,薄薄的眼皮轻轻闭着,脸色是种病态的苍白。
五条悟伸手在司机肩膀上拍了拍,声音压得很低:“停车,空调温度调高,开稳点,车费按照时间付。”
他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真的太累了,累到车里发生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五条悟看了看机票上的起飞时间,再把那两张硬纸卡折了折塞进前面车座的夹层,动作幅度很小很小,身体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五条悟其实对去冰岛没什么兴趣,和一直被困在横滨的太宰治不一样,这颗星球还没什么地方他不能去的,不管是环境再恶劣的无人区,还是人类科技都无法触及的深海与地壳,北欧他自然也去过,躺在靠近北极圈的小木屋里面看过极光。
现在是深秋季节,让他跑去冰岛,在他看来简直是种变相的找罪受,但他怀里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伙却执拗得过分,他也不知道这人从哪看的旅游宣传片,但太宰治那点期待是真的,他发现了那一丁点如同萤火般微弱的期盼,所以拒绝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继续开吧。”五条悟想了想,又拍了拍司机。
等他把太宰治叫醒,这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坐直身体,表情相当扭曲,不正确的睡觉姿势导致半边身体都泛着刺痒的麻,然后又哼哼唧唧地扒拉在他身上说自己走不动。
“那就不要去了。”
“不行。”太宰治扯了一下五条悟垂落在脖颈上的头发,笑得特别蛊:“这不是有你嘛,扶我一下啊。”
机票买的是头等舱,五条悟盯着上面头等舱三个大字,心想到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就知道了他准备扯掉那层假惺惺的马甲?不然按照太宰治的操作他肯定要去买个经济舱最便宜的位置,从进入机场以后这人就在不断张望,直到进入机舱内部才安分了一点。
大型客机的头等舱基本就是一个小房间,太宰治放着自己的床不睡,非要和他一起挤在一张床上,五条悟自己身高一米九左右,又是体脂率较低的力量型体格,太宰治的身形就算比他小上一圈,但身高摆在那里,这样一来那张本来非常够用的床顿时拥挤起来。
而且这人非要往他身上蹭,五条悟已经被这人的烦人劲折腾得波澜不惊,从床头抽了一本,翻着翻着他的眼神就有点微妙,揪住太宰治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并且完美地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别作了,让我把这本书看完。”
“什么书啊——”太宰治又躺回他腿上,耍赖一样地去拽他的手腕,书封进入视线时这人身体忽然顿了一下,五条悟又翻了一页:“怎么了?”
对方像条没骨头的青花鱼一样从他身上滑下去,再窝到他旁边,沉默了一会:“没什么,你瞎都瞎了,看这种垃圾做什么?”
“一个字都没写出来还自称家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这话吧。”五条悟翻了翻腰封简介:“还得过不少奖,但这个作者居然只写了一本,我都能从出版社推荐里面看出他们很痛心疾首了。”
身旁这人笑得神秘兮兮的:“不止一本。”
“说的就像你认识小菅银吉似的。”
随即这人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笑出了声:“啊,谁知道呢。”
五条悟合上书,很是震惊:“你真的认识?”
这人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吗?怎么和文学家扯到一起了?几年相处他大概能分辨出什么时候这人什么时候是在说谎,什么时候又在说实话,结果太宰治却一声不吭地装死,直到被他揪了把头毛,才不情不愿地翻过身:“认识啊,我还挺讨厌这本书的主人公的。”
“我也挺讨厌的。”五条悟说:“不过这个作者更讨厌吧。”
“一整本书全是恶意,太糟糕了。”
太宰治噗嗤笑出声:“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看了。”
五条悟专心致志地盯着书页,敷衍地应了一声,结果没过几秒这人忽然反手对着他的手肘重重一扭,他差点遵从条件反射一胳膊把这人锤晕,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对方搞这一出的目的居然就是抢他手里那本书,抢到手以后压到枕头底下,拄着胳膊冲着他笑:“巴黎的中转机场到了,我要出去透口气。”
“你这样透什么气?”五条悟反驳了回去,但太宰治要求得到不满足以后就会变得特别烦,烦到他能一直闹腾到冰岛:“你不疼吗?”
“闷着更难受。”太宰治神清气爽地往前走,腰背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中弹的伤员,候机厅里面人来人往,五条悟心想从一个密闭空间到另一个大一点的密闭空间就算透气了?对方忽然眼睛一亮:“那家店卖的纸杯蛋糕看着很好吃。”
五条悟手插在兜里和他一起走了过去,太宰治挑选店铺的口味真的特别刁钻,队伍排得很长,这人以自己是个伤员为借口把他摁在队尾,没一分钟后面又陆陆续续排了七八个人,然后吊儿郎当地瘫在他身上对纸杯蛋糕的口味各种挑剔,挑剔了一会,这人忽然特别严肃地站直身体:“五条老师。”
“干嘛?”
“手机没电了!现在我要去厕所结果手机没电了——!天啊!手机没电了!快把电源线给我,快点快点。”
五条悟挑了下眉,从衣兜里摸出电源线递了过去,然后太宰治这人对着前面提高声音叽里咕噜地喊了一嗓子,再倒退一步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周围的人也跟着这人一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五条悟:“……你他妈说了什么?”
他没听懂太宰治喊了什么鸟语,但周围的人纷纷投来了同情的视线,接着他前面的队伍动了动,排队的人一个一个都让到一边。
太宰治脸色一变说我急着上厕所你赶紧买两分钟以后我就回来——
跑得比兔子还快。
英语非常不熟练的店员冲着他比比划划,又拿出了一堆纸袋往里面塞小蛋糕,一转头的功夫太宰治居然已经溜得没影,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过蛋糕,一边结了帐,心想就算这人喜欢作妖但这么几分钟应该也没事?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五条悟刚买完蛋糕,只走出一截距离,就见到太宰治含着笑意从角落里绕出来,臂弯上挂着一件还没剪吊牌的长款黑色大衣,这人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带:“你好慢啊。
……
两分钟前。
太宰治不带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角,关上盥洗室的门,对着镜子开始洗手,透明的水柱挨着指尖就变成淡红的颜色,他洗得相当细致,就连指甲缝都扣了一遍。
原先裹住手腕的绷带被太宰治拆下来了一条,他举起右手看了看,又拆下来几条绷带放在兜里,再把左手的绷带取下来将右手缠好,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不去拿纸巾擦拭。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一会镜子里面的自己的倒影,很慢很慢地弯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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