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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灾
祁景舟开口,满是上位者的高傲,“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今日我还有事,其馀的明日再说吧。”
祁景舟此时正春风得意,音调都扬了几个度,他对身旁之人道:“先带我去梳洗。”他先是沐浴,过後又半披了发,换上了女子装束。
此时的他十分兴奋,完全没有一点那杀伐果断嗜血的样子,反倒是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些珠钗发愁。
她边试边问身旁侍女,“你说,我戴哪一支好看?”
那侍女恭敬道:“殿下本就生的好看,带什麽都会好看的。”
祁景舟选来选去,最终只选了支最简单的玉钗。他对着铜镜照了照,“就这样吧,别让娘认不出我。”
“我娘可是到了?”祁景舟问。
“回殿下,已经到了,正候着呢。”
祁景舟连忙起身,“快些走吧,别让我娘等太久。”
如今的祁景舟身着藕粉色的衣裙坐在殿中,她许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想了这样长时间的母亲,如今要见竟有些情乡近切,手心出满了汗,她好久都未紧张过了。
如今想起来,祁景舟心里杂乱,马车颠簸,她一路上走了这样久,身子可还吃得消?多年不见,她如今是什麽样子?
从渭州至此,路上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过去了这许多年,母亲还能认出她吗?
正想着,祁景舟的母亲到了。
真的见到时,祁景舟愣在了原地。与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不同,眼前这个老妇人身形佝偻,肤色黝黑,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脸颊凹陷,蜡黄而又憔悴,与身着丝绸衣物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便是她那记忆中永远会对她笑的母亲。
祁景舟眼眶一热,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娘,是我,我是禾荞。”
那妇人眼神呆滞,除害怕的向後退外别无反应。
错愕是神情在祁景舟面上,只一闪而过。之前他是听人说了,是知道的。
她娘前些年在渭州受官兵欺负,如今时常有些糊涂。
祁景舟倒也不心急,拉着她的母亲坐了下来,“娘,你还记得爹吗?他给我和弟弟一人打过一个小银锁,记得吗?”
祁景舟贴身的东西在进宫前全部处理干净了,什麽也不剩,如今他值得在她母亲手心里,按那个锁在记忆中的样子比划着。
她的生母还是一点不认得她,满眼惊恐,只呜咽着後退。
“不急”,祁景舟说着抹去即将落出眼眶的眼泪,“一定是我的声音变了,吓到了母亲。”
祁景舟自言自语,压低身段又跟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握住她亲生母亲的手,“那个夜里,家里忽然闯进了好多人,他们要带走我的时候,你就这样拉着我的手,直到被他们打晕了也没松开我。”
祁景舟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恳求,“娘,你记起来了吗?”
“他们,他们把我的禾荞抢走了。”她的眼神终于清明了几分。
祁景舟开心极了,“娘,是我,我是禾荞。娘,你看看我。”
“禾荞?”她盯着祁景舟定定看了看,随机摇着头不断後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你不是她……”
“我就是!”祁景舟有些崩溃的喊道。
“爹还在的时候,给我和弟弟都做过竹蜻蜓,记得吗?可以飞好高那种。还有,三岁的时候,我被隔壁街上的小孩欺负,被骂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你还特地赶过来带我回家。还有还有弟弟,他总喜欢拉着我的衣角,跟在我身後。”
祁景舟越说越激动,他将记忆中有关于家的部分,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你弟弟……”祁景舟的生母提到她的弟弟面上先是迷茫,後五官因悲伤扭曲在一起,她开口带着哭腔,“禾麦……”
“弟弟现在在哪?”祁景舟几乎翻遍了渭州,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弟弟的消息。
高皇贵妃用人要挟她,她只一眼就看出了那人不是她弟弟。她的弟弟小时候为了保护她,左脸侧有道长长的疤,那人没有。
祁景舟见母亲越回想越痛苦,索性转移话题,开始说她这些年做出的功绩。
那些太大的事她母亲不懂,索性她就说那些和家乡,和渭州有关的事,“母亲前些年我命人在渭州修改了河道,河水不会再决堤了我们的家也不会被淹没了。”
说到修改河道,她母亲突然一个激灵,颤抖着开口,“死了……”
“谁死了?”
“禾麦死了……”说到此,祁景舟的生母发疯一般痛苦的敲打着自己的头,边敲打边尖叫,几近失控,被祁景舟制住。
“弟弟,是怎麽死的?”这次换祁景舟颤抖着开口。
“他被征兵,争去修河,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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