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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空酒坛都往灶房门口放,舀了水坐在那儿涮涮洗洗。
顾兰时抱着星星在旁边,笑问:“还是没想起什么时候喝的?”
“没。”裴厌手上不停,说:“估计是之前喝的时候没在意,酒坛子都摞在一起,顺手就拿出来一坛。”
他俩说的,正是两个月前在府城买的那两坛好酒,昨天顾兰时爹娘要宴请宾客,他俩过去,自然要带酒水礼物,竹哥儿成亲的大事,便想着给他爹带一坛好酒。
谁知昨天一早,打点的时候,顾兰时进杂屋将酒坛一提,却发现是空的。
两人都记得之前只开了一坛,匆忙之下,也来不及细想,裴厌连忙套了驴车,赶去宁水镇的大酒坊,再买了两坛好酒回来,连带冬日稀缺的鸡蛋一起,拎着去了岳丈家。
“也是,都两个月了,平时没事还喝几杯,可不就空了。”顾兰时同样没放在心上,一坛子酒,除了自家喝掉,也没别的可能。
*
暖屋。
裴厌和顾兰时一进来,反手就将房门合上。
屋子里三十只肥母鸡多半都窝在矮炕上,昨天刚换了炕面铺的稻草,还干净着。
地上七八只母鸡在啄水吃食,时而从嗓子里发出咕咕咕的低叫声。
顾兰时驱赶母鸡到屋子另一边,裴厌大步走到东边。
早在入冬前,就让徐木头过来,将做好的木板固定到了炕上,两堵木板墙,正好和土墙一起,围出来一片地方。
木板比裴厌站在矮炕上都高,这样的高度,母鸡绝没有扑腾飞过去的可能。
向外打开门板,裴厌站在炕沿前,弯腰向里面,先将覆盖在两个木盆上的架子取出来。
架子是他自己做的,八根结实的细圆木头,犹如一个四四方方的高板凳,只是没有凳面,做的大,四根立柱正好将木盆罩在里面。
木架裹了一层厚布,是顾兰时用麻布缝的,里头装了些稻草,布块大,能正好将木架上方和四周一圈都覆盖住。
如此笼罩在木盆之上,既能保保暖,又不怕压到菜。
两个木架都挪在地上后,便露出两个木盆中种的东西,外边的是韭黄,里头是已经长大的小菜。
小菜是这几年新兴的菜蔬,最开始的种子,还是方红花给他俩的,叶片小是小一点,但长得快,二十天就能吃,不过很明显,这一盆长出来的小菜,没有春夏时那么好。
裴厌一手抓着韭黄,另一手用锋利镰刀快速割下,发出嚓嚓轻响。
顾兰时在他身后,手里提着竹篮,见裴厌割了一把韭黄,就将竹篮往前递。
嫩黄的鲜韭不过割了三把,木盆种不了太多。
裴厌抓一把韭黄盆里的土,见里头还湿润,便放了心,刚割完,过两天浇水不迟。
将镰刀放在一旁,他腿一抬,踩着空隙上了矮炕,站在上头,弯腰拔取小菜,和韭菜不一样,这东西长不了第二茬,只能重新下种。
小菜的根须细小,好在菜叶子长得还算不错。
顾兰时走到炕沿前,伸手接过裴厌递来的一把菜,看几眼说:“还行,像比上回还要好点。”
见不了太阳,叶子不如在外头地里种的那么鲜绿脆嫩,但好歹长出来了,即便瞧着有些细弱不足,也是不可多得的绿菜。
“嗯,就是比上回长出来的好,叶片稍大一点。”裴厌说道。
一盆菜摘完后,他接过顾兰时递来的缺口旧碗,里头是早起泡了一个时辰的小菜种子,依旧弯腰站在那里,用手指在盆里的泥土中刨出三条细细的土沟,将种子撒进去,又埋好,这才从里头出来。
关上门板,又将绳子牢牢缠好,两人喜不自胜,提着竹篮往外走。
顾兰时心细,怕鲜嫩的菜蔬被冻坏,从鸡屋一出来,就从外头木架上取下一块布,直接盖在竹篮上,布块大,连篮子外面一圈都罩住。
竹篮较深,即便被布盖住,也不会压到菜。
“韭黄能有一斤半?”顾兰时笑着掂一掂竹篮。
裴厌正在戴帽子和围脖子,手上兔皮手套也戴好,闻言开口:“估计有,小菜轻些,应该只有一斤。”
顾兰时忍不住咧嘴笑,说:“这回又能得十两银子?”
“嗯。”裴厌嘴角也翘起,笑意满面,开口道:“揭了布,秤快点,就不怕冻到菜。”
冬日鲜蔬对庄稼人来说是天大的价钱,因此两人很谨慎。
板车上放了一杆秤,两人走过去,顾兰时取掉布,裴厌用钩子将竹篮把勾住,拨好准星,说:“刨去篮子的分量,正好,两斤半。”
可以说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卖东西,他手下的秤杆总是高高的,这会儿也不例外,已然成了习惯。
韭黄和小菜价钱一样,一斤都是五两银子,两斤半就有十二两五钱。
一年到头都卖菜卖鸡蛋,顾兰时立即就算出来,高兴到傻笑出声,这是他俩入冬后第三次卖菜。
即便有暖屋子,想在冬日种菜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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