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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说着,随手拨了一道流水弦。
指尖灌入灵力,他略一思索,应景地弹出了《燃灯》。
应着琵琶切切之声,若有似有的鬼哭狼嚎之声自地心生起,二十四处八卦震雷离火位腾起滚滚黑雾,每处黑雾各有二道,互相缠绕着升至高处,形成二十四根黑色的气柱。将整个广场框在中间。
蒸腾的煞气如云雾般弥漫荡开,原本金光普照的大殿广场乌云压顶,势欲摧城。
大幕拉开,万魔臣服;仙鬼不论,同降座下。
此乃魔王魇镇阵。
童殊前奏弹完,抬掌压弦,按住了琴弦的躁动。
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又略仰了头,以便使背直起,缓解自任督二脉传导至脑中的眩晕感和指尖的隐痛。
若不是冉清萍替他止了疼,这眩晕感便是从前那般难忍的头痛欲裂。
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上次在魇市他曾启用过一次魔王魇镇阵,只是那次范围小,又是在介子空间,控制对象的修为和数量都有限。是以,上次他灵力更为浅薄,却仍有余力。
这次却不同。
开启这种大范围的魔王魇镇阵极是耗费灵力,损耗心力。果然没有魔王境界,还是难以支撑。
加上这把魇品上邪虽然外形与机理已与上邪完全一致,但到底不是上古上邪,也未经炼,以此琴控阵全凭操纵者的灵力。
在没有魔王的境界、又没有上邪的情况下强行开启,极是难受。
不过,童殊心中笑了起来:我并没打算如了谁的意,去跟谁打一架。
只要把魔王魇镇阵的架子拉起来,够吓人足矣。
童殊忍着疼痛,面上却松快如常,他笑吟吟等着回答。
坐鹿已横起僧棍,却没有答话。
其他十七位亦是竖眉不语。
在众人的哗然声中,一痴、慧灯等人脸上五颜六色。
压下最初的震惊与惊悚之后,一痴精打细算起来:若此时畏惧于陆殊名号,放任陆殊而去,他这个方丈将颜面尽失。
而若是应战?
如今甘苦寺没有大能,所能依仗的不过是护寺阵法十八罗汉和。
他却是知道陆殊与甘苦寺有些渊源的。陆殊能如履平地般出现在大典上,便也说明了陆殊对甘苦寺阵法了如指掌,护寺阵法并奈何不了陆殊。
而那十八罗汉皆是素衣弟子,地位超然,他平时尚且无法随意调遣;而在这紧要关头,众人面前,若是十八罗汉违抗他的命令,他以后如何自处?
若铤而走险,自己勉力一战,以陆殊当年之能,能凭一人之力杀上芙蓉山,以陆岚当年风头无两的修为,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以他的修为对抗陆殊,大约要死无全尸,换来的不过是一败涂地。
他爬上这方丈之位,用尽手段,却是成也净衣,败也净衣。
净衣系推他坐上高位,他为兑现许诺,这些年对净衣系颇多纵容,净衣越发放肆,而素衣越发苦闷。逐渐发展成寺内两极分化的局面。时日一久,净衣素衣互相攻诘。
他需要净衣的支持,却也离不开素衣的配合,只恨自己修为瓶颈一直无法突破,只能依靠旁人。
他是精明之人,这些考量在肚子里转两圈后,便知道了今日没有回转的余地。
若是任由陆殊大摇大摆离开,便是威信扫地;若是迎战,至少还能搏取几分胜算。
慧灯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监院执事,掌管着一队戒律僧。戒律僧修为颇高,人数多时形成阵法,战力可观。
可是,若对上陆殊,犹如螳臂当车。
他此刻再没了在一痴面前表现的想法,只盼着一痴不要点自己的名。
他们两不约而同,都望向了傅谨。
其他门派也望向了傅谨。
傅谨这几十年前,虽没有明着封为仙道魁首,却是实打实的第一仙门首座。
傅谨本人很少出手,却是周知的修为深不可测,毕竟当年收拾芙蓉山余部时傅谨连战其他十一峰峰主,无一败绩,才夺得芙蓉山的治理之权。
而且,傅谨善于经营,十几年间便垄断了修真界灵资,中小仙门大多唯青凌峰马首是瞻,散修高手均以投青凌峰为为荣,青凌峰座下客卿数不尽。
不止于此,傅谨还有两大杀器。
一个是不死阵,另一个则是——柳棠。
那柳棠这些年不知习得什么邪术,竟似刀枪不入杀气冲天。而更诡异的是,身为芙蓉山大弟子,有芙蓉山掌门印在手,却肯听令于傅谨。
在场之人,只有青凌峰有力与陆殊一战,大家自然指望傅谨出手。
然而,傅谨仍是云淡风轻,好似没有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
各人心里便都打起鼓来。
陆殊眸光转动,将这些人的考量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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