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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沅被他揭穿,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下午五点,赵郢掐表下班,一辆计程车打到南水市第三人民医院,直奔住院部。
找护士问清罗廉开的病房,还没进去,他便听到罗廉开惊恐的声音:“老张啊,真不是我骗你,我今天真见鬼了!”
另一个人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怎么相信地说:“别瞎想,这大白天的,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向你发誓,百分之百没看错!”
罗廉开左手扎着留置针,说着越来越激动,吊瓶下的输液管直晃荡。
他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我在马路上撞见谁了吗?”
老张也小声接道:“谁啊?”
“我当时一晃眼,见着韩谦了。”
赵郢怀中的文件掉到地上,啪嗒一声响。
两人齐刷刷回头朝他这边看过来,老张体面地打了声招呼,罗廉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五颜六色的:“干什么,你特地看我笑话?”
“那倒没有。”赵郢说。
他不过是想偷听他们讲话。
赵郢把散落一地的文件一张张捡起来,装回文件夹中,和果篮一并放到病床旁的小桌子上。
“刘总让我把这个给你。东西送到,我走了。”他食指抵了抵镜架,若无其事道,“祝你早日康复。”
走之前,赵郢好心带上门,但病房的隔音效果不好,罗廉开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我跟你说,赵郢这张破嘴也像开了光,晦气……”
回到家,赵郢牵着公主在小区转了两小时,上楼后没歇多久,登陆企业微信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罗廉开那番话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盘腿坐在玻璃茶几前,端详着那盒凭空出现的健胃消食片,眉心拧成一道“川”字。
韩谦和罗廉开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到底是如他所说真的白日见鬼,还是罗廉开年纪轻轻得了老花,看错了?
如果可以,此刻他还挺想到墓园问问当事人的。
宁愿恐吓罗廉开都不愿意在他面前“显灵”,这是什么“死生不复相见”的把戏吗?
赵郢脑子里一团乱麻,胡思乱想的时候,公主屁颠颠地靠在他身边,一只爪子搭在赵郢膝盖上,一肚子坏水的表情。
“你认识韩谦的时间比我长,告诉我他怎么想的?”
公主“汪”了一声,似懂非懂。
赵郢并不指望它能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开口说人话,公主只是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小狗,连自己的主人死了都不知道。
在这点上,赵郢是有些羡慕它的。
和动物不一样,人类永远狡猾、追名逐利,总是不那么坦诚。
他从小到大说过很多次谎,比如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赵父赵母问他喜不喜欢弟弟,他虚伪地说了“喜欢”;比如大学毕业后,他谈的第一任男友廖彦川瞒着他相亲,分手后问他还能不能做朋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又比如一年前,韩谦目眦欲裂地问他是不是真心想离婚。
他摘下戒指放到茶几一角,回答说,是的。
南水市深夜下起大雨,电闪雷鸣,天际被断断续续的闪电照得恍如白昼。
赵郢从梦里惊醒,把手机拿过来一看,才凌晨两点。同样的场景,韩谦去世那天他也经历了一次,一模一样的惊醒,心脏跳如擂鼓,一抽抽地疼。
他赤脚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客厅,遗照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隔着一层玻璃与他四目相对。
换到国外恐怖片里,“韩谦”会在他转头的那一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可赵郢捧着水杯转了几次头,中途还上了个厕所,也没见照片有什么变化。
十分不给面子了。
他拿出一盒抽纸,平放在相框右边,叫醒睡着的公主让它陪自己见证这个时刻,继续尝试道:“韩谦,纸动了就说明你在。”
赵郢默念十个数,停下来看一眼抽纸,然后再默念十个数,如此反复五次,抽纸稳如泰山。
“……”
“罗廉开绝对有老花。”赵郢笃定道。
困意回笼,他捂嘴打了个哈欠,一头扎进房间,尴尬地自言自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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