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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这么久,自己却连姓名都没有。
只怕段清时知道了能把嘴咧到耳朵根。
摄政王面沉似水,心里即便正有江海翻腾,脸上却也只能狠狠压下——他能如何,他又不能对谢晏动粗!
不认识了,就重新认识一次;不记得名字,那就再记一次。
平复了片刻,裴钧走到谢晏身旁,扶住他握笔的手,带着他一笔一划地在纸上游动起来。
谢晏自己握笔是松松垮垮的,而裴钧攥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却很大,捏得他有些疼。
须臾,纸上多了两个大字,力透纸背。
谢晏第一次看到从自己的笔下能写出这么好看端正的字来,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与裴钧挨得极近,盯着纸张看了一会,忽然转头看裴钧,唇-瓣就擦着他脸颊蹭过去了。
裴钧顿了一下,但谢晏似乎并没有在意,只兴致勃勃地指着那两个字问他:“这个念什么?”
裴钧气息低沉:“……裴钧。”
谢晏将这两个字含在舌上,来回念了几遍,像是小童学会了写新文章一般兴高采烈。他看着裴钧写的又快又好,自己觉得很容易,就独自攥着笔画了两下,结果没有画对。
他有点焦急,又把自己的手和笔塞回到裴钧掌内:“再写一次!”
裴钧侧目看他,有些失神,直到谢晏不满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催促道:“快写,快写。”
回过神来,裴钧已经握着他的手写了好多次。每写一个字,他偏着头就跟着念一次,就像是学堂里跟着先生念文章的小秀才,直至这张纸写满了裴钧的名字,再也写不下了,谢晏才罢休。
他学会了新乐子,就火速把裴钧本人抛在一边,叫宁喜新铺了一张纸,自己在上面仿着裴钧的字写写画画。
裴钧只能回到自己案前,继续看自己的公文,但耳边却一直传来谢晏小声念自己名字的声音,如魔音绕耳,他本就因为谢晏不记得他名字这件事而略有烦躁,现下更是心神不属,好几次险些在公文上也写了自己名字。
他借着喝茶的姿势,偷偷瞄了谢晏一眼。
因谢晏握笔姿势不对,宁喜怕他以后被人笑话,正小声地教导他。
但写字一事也就是图一时新鲜,待糟蹋完了一砚墨,谢晏就渐觉枯燥,主要是照着画还行,一旦宁喜将那范本盖住,谢晏就根本记不住了。
在宁喜又一次捂住摹本,让他自己写的时候,谢晏终于破罐子破摔,将笔一撂,抹了下因绷着劲写字而酸疼的脸颊:“……呜好难,我不要写了。”
宁喜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摄政王:“平安侯,再写几个罢,马上就要学会了。”
谢晏不愿意,注意力已经跑了,他问宁喜:“那魏王叫什么?”
宁喜小声地说:“回侯爷,魏王殿下名瑛,裴瑛。”
看平安侯蠢蠢欲动的模样,似乎下一句就想学魏王的名字,但宁喜哪里敢教他。平安侯若是在学会写摄政王的名字前,就先学会了旁人的名字,只怕摄政王能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宁喜忙打消他的念头:“魏王的名字更难,您还是写殿下罢。”
谢晏又张嘴:“那段……”
摄政王听见个“段”字,手里茶盅咣一声砸在案几上,宁喜魂儿都要没了,立刻胡诹道:“段小郡王的名字难上加难!光他的姓氏就得写个三天三夜还写不完!侯爷千万不要学那个!”
谢晏一听一个字就要写三天,当即惊悚地摇了摇头,过后感慨道:“……那他好可怜啊。”
宁喜:“是,谁说不是呢……”
谢晏一边想着这个,一边又想着那个,三心二意地画着字,结果思绪杂了。尤其是得知嘉成也姓裴,而“嘉成”只是她县主的封号,并非是她的闺名,就更乱了。
宁喜都后悔告诉他这么多裴家人的名字,以至于他后来脑子不够用,描着“裴钧”的名字叫“裴瑛”,气得摄政王把折本摔得啪啪响。
“嘘,嘘!”宁喜捂住谢晏的嘴,头皮发麻。
这要是有一天,谢晏冲着他唤“裴瑛”。哪天要是自己战死了,他哭都哭不对坟,带着一身俊俏的孝,喊回来了别人的魂儿。
裴钧扶着头,又烦又乱,越想越惨。
谢晏写腻了,眼珠子转了转,嘟嘟囔囔道:“我记不住……殿下就没有小字吗,我不可以学小字吗?”
在他的认知里,小字都是简单好记的,就像他的小字平安,拢共也没有几个笔画。
宁喜又看一眼摄政王。
父母长辈爱之深,便会给孩子取个小名,亲昵呼唤。
但摄政王的母妃性格疏淡,虽然也疼爱他,但与裴钧不似其他母子那般亲昵,只是唤他“钧儿”。老皇帝更不待见他,召见了也就是冷冰冰的一声“五皇子”。
深宫之中,不是每个皇子皇孙都能如平安侯这般,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被奉若珍宝,细心呵护。
摄政王没有那种腻腻歪歪的小名。
宁喜刚想绕开这个话题,不料摄政王放下了纸笔,平淡地应了一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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