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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日之後再走吧。
江湖上的人大多不知道,他为何会在听到沈浪名字的时候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就连与他结为挚友的李寻欢在早些年间也并不清楚,他为何要在解决了金钱帮的事情丶摆脱了情感枷锁後,打算远行海外,去找一些人与一些旧物。
就像很多人也并不知道,三十多年前快活王纵横武林的时候,名侠沈浪曾被他关在地宫之中,幽灵宫主白飞飞对着他用药,怀上了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没有继承父亲的姓氏,也没有继承母亲的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叫做阿飞。
换句话说,若是师青若没有说错,那个什麽“公子羽”师承沈浪的话,那麽,将师青若逼到深山之中前来习武的恶徒,就是——
阿飞的生父收的徒弟。
这算是一种什麽样的缘分呢?
……
在十日之後的襄阳,反正是多出了一对奇怪的组合。
一个身着布衣,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像是个最为朴实的江湖浪人,身上竟不见一件铁器,只有一支短棍别在腰带上。但无论是那张俊俏的面容还是那身绝无一点累赘的肌肉,都与这身打扮极不相称。
在他身边同行的少年人倒像是另一个极端,全身上下都裹在一身黑衣当中,又因黑衣宽松,看不太出身形,只能看到一双明如晨星的眼睛。
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後,跟着两匹一看便极具脚力的好马。
师青若拍了拍肩膀上的翎羽,想起离别之时大雕的不舍,心中暗自盘算,等解决了汴京城中丶乃至于江湖上的事情,她还是该当抽些时间,再来见一见她的大雕朋友。
“前辈,”师青若伸手指了指前头,“我们先用过午膳,然後就尽快动身吧。”
阿飞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做个好人,接受了师青若的邀请前往汴京城去。以他如今的武道造诣,有些事情早已看得很开,比如年少时有过的一定要成名的执念,比如对父亲的复杂情绪,并不是非要看看,为何他会教导出公子羽这个败类。
但又或许,他一边在数年前指点叶开和傅红雪放下仇恨,修炼心境,一边自己也有一些不能和外人说道的心结。
至于师青若对他的称呼……
他自觉自己没这个本事教导好徒弟,也仅仅是指导了她十日的剑术,并未系统地传授什麽剑法,当不起一句师父的称呼,倒不如以“前辈”来称。
他与师青若一并踏入了这处酒楼,在二层有屏风隔开的雅间落了座,见她又端详了一番左右,这才在店家上了些简单的饭食後撤下了覆面的黑布。
“前辈有所不知,”师青若苦笑,“此次为了出门不被发现行踪,在汴京城里有人乔装成了我的模样,我这边自然要在沿途藏好相貌,等回了京中再换回来。”
“先前本是戴着易容过来的,手上进出汴京的路引也是用的那个易容身份,哪知道易容.面具破损无用,只能先用些笨办法。”
阿飞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只回问道:“那你要如何回汴京去?”
师青若拍了拍自己并未空掉的背囊:“这也简单,到时候带着令牌,去京郊找人就好。”
她既有了准备,阿飞也就不多问什麽了,只觉那公子羽当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将人逼迫到了这个地步。好在师青若自己聪明,也想到了这样一个武功速成的法子,逃来此地自救……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师青若对着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将头侧了侧,提醒他向屏风右边的隔间听去。
他们两人交谈的声音很轻,隔壁的那间却显然没有那麽多的讲究,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那是实打实的“高谈阔论”。
这一听,发觉那头谈论的,竟然恰好就是汴京的事情。
只因那群人里有一个刚从汴京过来的人,就被周围的江湖人问询,让他多说些近来的新鲜事。
“要说最近,汴京城里可真不是我们这些没身份的人能混的地方。”那人似乎喝了几口酒,说话的语气里,也有些晕乎的酒劲,“你们应该听过乱世蛟龙高小上这个名字吧?”
“怎麽会没听过?方巨侠身死的消息早已在江湖上传开了,到时自然是由他的弟子高小上接手各派。上头是少了个方巨侠撑腰,但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先前谁拿高小上当回事啊。方歌吟寄情山水,就连去各地巡查,都喜欢只骑着个毛驴,像是个游戏人间的闲人,高小上在旁为他打点行装,就像那个骑驴浪客身边的书童。
这样的人就算是地位不凡,也很难有人将他和上位者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反而是方歌吟死後,高小上的地位水涨船高,也让人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他怎麽都得算是江湖上的一方高手。
“嗨,那你们是不知道,他死啦!”那先前说话的人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先前杀害方巨侠的人到底是何身份,明明自方巨侠死後,那高小上就已身在六扇门的保护之下,却还是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甚至没能赶上血河派的长老前来汴京为巨侠讨个公道。”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那贼人如此大胆,连方巨侠都敢杀,也能杀,区区一个高小上,还不是信手拈来。”
“也对,”那人打了自己嘴上一下,“又不是诸葛神侯亲自负责督办保护事宜,只是由金九龄负责看管,没能拦住夺命的刺客也不奇怪。这麽看,他进不去四大名捕也是应当的。”
“要这麽说的话,发生了这样的事,岂不是方巨侠麾下各派,都已成一团散沙了?”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为什麽会说,没点背景的人在汴京城里根本没法混!幸好这些涌入京城的各派人物,都在迷天盟圣主和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安排下,暂时住在了京郊的楚河镇,总算是让汴京秩序安定了下来。”
“那师夫人倒是个本事人。”
“谁说不是呢?而且若只是这件事也就罢了。赶巧了,太湖那头又来了新消息。”那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夫人忽然宣称,希望能够严惩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个恶徒。”
“恶徒?”他邻座的人当即吓了一跳,“无花乃是莆田少林的高徒,江湖上人人敬重的七绝妙僧,南宫灵更是早早协助任慈管理丐帮,後来还接任了丐帮帮主,何来恶徒之说啊!”
“就说湖北这边还是消息不够通达。”那人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个嗝,像是有意卖弄关子停了一停,听得周围衆人不满的声音,方才继续说道,“那位少庄主夫人说,无花和南宫灵都是东瀛武士天枫十四郎和那大漠里的石观音生下的孩子,还早已认祖归宗,也已由莆田少林的住持证明了其中真僞。”
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这两个恶徒丝毫也不在意少林的栽培丶丐帮的养育,竟然密谋暗害了丐帮帮主,又以各种令人不齿的手段敛财,害死了不少人,直到这次动手动到了太湖,恰好遇上了丐帮的洪长老,这才被发现了他们干的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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