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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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一次对视（第2页）

听不出声音好不好听，也没穿军训服，穿的很平常的黑T和深绿色工装裤，帽子倒是带了，脸看不太清。

教官看了下时间：“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迟到了多久知不知道？”

“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你干脆直接吃完中午饭再来得了。”教官没给他接话的机会，“因为你一个人迟到，集体都在受罚，要是觉得心怀愧疚就要约束好自己，不拖後腿懂吗？”

楚瑞嗯了声。

“衣服怎麽不换？”

“没有。”

“什麽？”

“我没有，”楚瑞说，“交学费的时候，我没给军训服的钱。”

“为什麽不买？”

“……对我来说没必要。”

“行，那你和我说说，什麽才是必要的，规矩就是规矩，你不遵守来这读什麽书？”

楚瑞紧闭着唇没说话，他知道只要回答了就算不是也会被当做顶嘴丶没纪律，会获得更重的惩罚。

确实不必要，英中三千块一套的军训服，对于其他学生来说估计平时花钱末位的零头都不止，但对楚瑞来说很重要，他不觉得说出来有多麽丢人，但就是...忽然不想讲了。

“说不出来是吧？列队，等会大家休息的时候罚跑操场，就和段予琛一样，五圈。”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段予琛一愣，擡起头，阳光直直照进他的眼，与此同时楚瑞转过身，往队伍末端走。

就这样，军训第一天，班级里的学生都不熟的状态下，“段予琛”和“楚瑞”是先被大家记住和讨论的两个名字。

邱霖随擡肘碰了碰段予琛的胳膊，按照训练姿势趁机交头接耳：“楚瑞，你认识吗？我怎麽从来没听过这人啊”

段予琛心想这人怎麽不长记性？知不知道这样聊天其实真的很明显来着，他一边回“没印象，不认识”，一边又为了遮掩开小差而往将眼神往旁边挪。

命运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遇挫时人们用时运来安慰自己，只是自己命不好，运气不好；

恋人相爱被对方问为什麽你会喜欢我，通常就会回答，这是你我的宿命，爱你不需要理由。

而在这一刻，段予琛说完那句话之後，正巧对上了楚瑞的眼睛。

锐利的，不甘的，似乎还有生气和疑惑，一并刺刺地传到自己的眸里。

——我们见过吗，为什麽这麽有敌意？

楚瑞看他，像一种没由来的厌恶，或许这样说不太准确，但这样的眼神总不是什麽好意。

在这个短暂的相视里，段予琛好像感知到一种......宿命，对，宿命。

可不管是那时候，还是高中毕业後，段予琛都没再回想起这个瞬间，一直到——

现在。

……之所以会回想那一刻，是因为楚瑞刚刚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相似的情绪，在段予琛醒来看他的第一眼之後。

仍然是不甘，困惑，生气，不同的是段予琛这次知道原因——楚瑞以为自己不记得他。

热辣阳光照在侧脸的烧灼感好像也一并渡过来，段予琛後知後觉，这是刚刚楚瑞扇他巴掌的後劲。

段予琛轻抚着他的眼尾，距离太近，其实是能隐隐约约看见纹身，只是不太清晰罢了。

这个角度他突然想到高中的时候，楚瑞弯下腰问他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这又勾起段予琛一些不好的回忆。

段赫从小就告诉他，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信息素的一切，气味，敏感度，易感期……那时候段予琛问他为什麽，哥哥说因为父亲在保护你。

後来他才知道其实这都是段赫给他建立的乌托邦。段弘允并不喜欢段予琛这个儿子，几乎是放养，也从不在朋友面前提起。

邱霖随和沈知唯想来找他，必须要报备给段赫，然後带他们两个来馥泽园见面。他从小就被养在这里，但段弘允很少来，哥哥也只在周末过来。一直陪着他的只有舅舅。

七岁那年，段赫十四岁生日，他一个人院子里溜出去，被沈知唯偷偷带去了段家，他看见了家的模样，见证了一场离自己那麽近又那麽远的家庭温情。

段予琛好像明白了什麽，但那时候他也不敢细想，他只能用“我才七岁，七岁能懂什麽”来安慰。

如果再来一次，段予琛绝对不会选择在那时候出门。不仅失去了可以天真的底气，也失去了幻想中可以依赖的亲情。

段予琛确实是恨过楚瑞的，在他被楚瑞绑到一个陌生丶黑暗的小屋的时候，他想到自己从未被承认过的丶坐井观天的人生。

所以在听到楚瑞说，我想变得和你一模一样後，某种呼之欲出的念想从心底滋生出来，叫人性的恶与贪。

居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我做出这种牺牲，哪怕是因为讨厌。

可他又因为楚瑞的讨厌，居然也感到一种，久违的丶扭曲的丶不正常的偏爱感。

伯乐花，他当时这样说。段予琛既渴望，又不想楚瑞真的去这样做，所以他又去问，做你自己不好吗，你靠近我感到快乐吗？是在劝诫还是为了确认，段予琛不知道。

现在也想通了，只是他一意孤行美化了恨，把讨厌说的那麽生动好听，真可怜。

楚瑞的手动了动，段予琛察觉楚瑞想把手从自己这挣脱。

他下意识握得更紧了，肩膀松懈，朝楚瑞弯着眼尾，又摆出一副坦然的姿态，“还想打啊，手不疼吗？”

他说的放松，好像刚刚那些顾影自怜都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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