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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尖向左,又迟疑地定下。
耳边传来热火朝天的呼喝声。
玻璃窗里人人挥汗如雨,沙袋如同撞铃,在力度的作用下摇摆不停。
脚尖转向了右。
年幼的眉眼,已经染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
他要改变,要找到出路。
他,凌清远。
不要认输。
那是十四岁。
周玉婵毕竟在丈夫过世后就执掌了长凌十多年,凌邈背地里的小动作再隐蔽,也多多少少露出了一丝端倪,在她的授意下,作为凌邈旧部的盛佑开始暗中着手调查。然而无商不奸,凌邈自然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就在盛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
少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胶着。
“盛叔,你问这些做什幺?”
“其实……长凌澳洲分部的账目……有点问题。”
“如果有什幺可以帮到盛叔,一定要告诉我。”少年注意到了盛佑的欲言又止:“哪怕是……”
“收集证据什幺的。”
那是十五岁。
凌清远的优秀完全不靠天分这种话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信,但过人的天赋加上旁人无法企及的努力,真正成就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这个怪物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只会落得早夭的下场,所以相比其他外露的品质,他的隐忍与韧性,才真正令人畏惧。
而那时的他,已经炉火纯青。
他是父母眼中完美的儿子,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也是老师眼中完美的学生,谦逊有礼,多才多艺;更是同学眼中完美的领袖,八面玲珑,阳光开朗。
这种人完美得不真实,事实上,这本来也不是真实的他。
[大伯,堂哥在吗?啊,不在也没事,我就是找点东西。]
[下午我好像把作业本落在你家了。]
[嗯,没写名字的,啊对,里面夹着几张草稿纸。]
他听到对面意料之中的短暂沉默。
电话这头,他面色疏淡,只是浅浅地抿了抿唇。
他当然知道凌崇亮那一晚有钢琴课。
草稿纸的一面,是父亲凌邈和空壳公司的账目清单——父亲的电脑密码想知道不难。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倾向废纸,他用了一台没墨的打印机,该有的信息已经罗列,以大伯对父亲生意的敏感度,他不可能错过这些关键信息。
没什幺比无意泄露的秘密更像秘密,凌崇亮不疑有它。
毕竟,没有人会怀疑,亲生儿子会出卖自己的父亲。
诱饵已经放出来,猎网已经张开。
就像最精明的猎手要学会隐藏自己伺机而动。
一旦时机来临,就要一扑击中。
后来的盛佑回忆起他问过凌清远——
为什幺当时没有选择把那些证据交给祖母?
凌清远那时安静了很久,擡眼轻轻笑了。
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有什幺比血缘还能让人容忍的关系呢?”
几句斥责,几句警告,少许惩罚。
然后呢,会禁闭他人生多少个日夜?
那样不够。
那样不够那样不够那样不够那样不够。
他不是好人,更不是圣人,藏怒宿怨锱铢必较才是他的座右铭。
他知道什幺都有的人,感觉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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