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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桃赶紧摇头又摆手:“奶奶,不了,不了,那肯定不行。”
金奶奶笑着道:“乌桃,你瞧,我们家就两个人,平时吃着可没意思了,我做饭都不带劲,你过来了,三个人吃,才叫有意思呢,蕴年你说是不是?”
叶蕴年点头:“嗯。”
乌桃还是不太好意思,怎麽可以随便在别人家吃饭呢,谁家也不富裕,不能吃人家的。
不过金奶奶显然是不容分说的,非要她留着,甚至已经过去赶紧做饭了。
金奶奶出去後,叶蕴年道:“你干嘛着急走?”
乌桃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想了想:“我要是吃别人家饭,我妈可能会骂我。”
叶蕴年:“为什麽,你妈经常骂你吗?”
确实是经常骂,不过乌桃却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这麽承认,她忙说:“也没有经常,就是偶尔会骂,那也是因为我不懂事,我妈对我挺好的。”
叶蕴年:“你不能过来找我玩,是你妈不让你来吗?”
乌桃听这话,纳闷:“什麽意思?”
叶蕴年微微抿着唇,不高兴地道:“不是说好了你来找我,我教你认字,你却一直不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是气鼓鼓的。
乌桃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啊!”
叶蕴年便不自在地扭过脸去,低哼一声:“你说话不算话!过了这麽久才来找我玩!”
乌桃更加诧异,她是并没想到,原来叶蕴年生气是因为这个,她还以为他并不欢迎自己来呢。
心里一下子喜欢起来了,她忍不住笑着说:“蕴年哥哥,我是最近太忙了,才没时间啊,我也想着把白雪公主上面的字都记住,这样才好读给你看!”
显然,乌桃的解释也让叶蕴年高兴起来:“你是忙着做什麽?”
乌桃便给他说自己的事,学数学啊,学语文啊,捡煤核啊,她掰着手指头说:“我算着,每个月我一定要捡够家里烧的煤,这样把买煤的钱省下来了,还能把家里煤票拿去换东西呢。如果能多挣点,挣出自己一学期的学杂费,那就更好了。”
叶蕴年听了,拧眉:“你家里没钱是吗?”
乌桃点头:“我爸爸已经死了,家里只有我妈妈挣钱,她工资也不多,我哥哥才十岁,去单位当临时工,因为太小,还是顶着别人的名头干的,也没怎麽挣钱,现在我又上学,家里负担更重了。”
叶蕴年想了想:“学杂费多钱啊?”
乌桃说了下:“各种加起来,估计一年得三十块钱呢。”
叶蕴年:“才三十块一年,我家有钱,那我给你钱好了。”
乌桃赶紧摇头摆手:“当然不行,我怎麽可能要你的钱呢!”
叶蕴年:“为什麽不行?我家有钱,我也有亲戚给我的压岁钱,把我的给你当学杂费。”
乌桃:“那肯定不行啊,你的钱是你的,我不能随便要——”
当她这麽说着的时候,她看进了叶蕴年的眼睛。
男孩子那双澄澈乌黑的眼睛,便是一片宁静的世界,由满室书香构建而成,没有钱财贫困,也没有是非争执,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
许多年後,当乌桃读过了更多书,也见识了更多的世事,当乌桃以回首的目光再次体味着当年那个男孩的目光时,她才明白,那就是纯粹,宁静到极致的纯粹。
那是有着不同计量方式和情感表达的世界。
于他而言,我有,你没有,我希望你有,所以我给你。
几块钱,几百块钱,那甚至不如书架上的一本数学书更有吸引力。
所以他并不能理解,为什麽乌桃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乌桃低下了头,她突然并不想说什麽,也不想去解释。
她想,为什麽自己站在这里,和叶蕴年说着话,像是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分享着彼此的秘密,就因为叶蕴年是这样的叶蕴年。
于是她便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继续说起自己学校的事,说起自己的学习,自己交朋友,还有自己运动会挣了钱的事。
叶蕴年也有些兴趣,便问起来她怎麽参加运动会的。
提起这个,乌桃来劲了,她兴高采烈地比划,说自己如何如何拼命地跑,又说四百米接力赛缺了人,自己是怎麽主动参加的,最後大家怎麽怎麽感激她,觉得她很厉害!
当然了,最後乌桃特意提到了自己的奖金:“一共十二块五毛钱呢,十二块五毛钱!我一下子挣了十二块五毛钱!”
她重重地强调着“十二块五毛钱”。
叶蕴年听着也替她高兴,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二百块钱也比不上乌桃的十二块五毛钱,乌桃的十二块五毛钱,是很大一笔钱了!
他叹:“竟然挣了十二块五毛钱,这麽多!”
乌桃说起自己挣了钱後,妈妈买了五毛钱的肉,还特意炖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她舔了舔唇,回味着说:“这个猪肉白菜炖粉条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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