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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外面仍没有小娘子的消息,几乎翻遍整个建康,她像失踪一般毫无踪迹。
都督虽没有表现出怒意,但显然再找不回小娘子,下场会很难看。
第三日下午,忽然有人禀报,在城外乱葬岗上发现一条不明来历的女尸。
尸体尚未腐烂完全,有一些特征完全跟小娘子符合。
卫典丹不敢隐瞒,连忙呈报上去,“尸体停在城外的坟庄,毕竟尚未确定身份,不敢冲撞了主公,主公可是要瞧一瞧?”
卫典丹原以为要将女尸带回来,但主公亲自去了。
尸房里,桓猊看见腐烂泡胀的女尸,脸上烂了,看不清五官,身上的鞭伤腐烂发臭,显然死之前受了一顿毒打,不是一个人打的,而是一群人。
卫典丹说下体没遭到凌辱,显然是她不愿受这种折辱,保持着清白之身,最后被活生生打死。
卫典丹说完这话,被主公冷冷扫一眼,说错了话他连忙闭嘴,又见主公忽然朝女尸的胸口探出手,还是惊了一跳:“主公不可!”
桓猊冷冷说出去,卫典丹知道是后劲儿来了,只得带着侍卫出去。
尸房里寂静,桓猊望着眼前腐烂到面无全非的女尸,眼中一沉,再次伸出手。
她胸口烂得严重,有一道鞭伤,伤口上爬着几只胖乎乎的蛆虫,在啃噬她的身子血肉,桓猊拨开这几只蛆虫,揭开和伤口粘连的衣服,终于看清楚她胸口。
她右胸上有一朵红梅,五瓣的,往常他最爱这处,觉得鲜艳,觉得美。
此刻他却有些眼花,定定看了两瞬,连伤口上有几只蛆虫都数清楚,他知道没看错,从起先微微的茫然,随即目光死死盯住,那女人的脸就浮在眼前,她怎幺会死,她不该轻易死了,这具女尸根本不是她。
整个建康城搜不到,那便是有人故意藏匿,能在他眼皮底下藏得住这幺久,莫过于最了解他之人,而这人还能有谁。
桓猊骤然收回手,未再看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屋门忽然被打开,卫典丹忙上前,给桓猊戴上披风,却被桓猊大手拂开,没有坐来时的牛车,他翻身上马,消失在沉沉夜色。
侍卫一脸茫然,卫典丹恨铁不成钢,“还愣作甚,赶紧追上去。”
一群亲兵侍卫追上时,桓猊沉着脸停在丞相府门口,而一旦跨进了大门,桓猊冷面孔敛下去,扬眉道:“叫你们丞相出来。”
此时临近宵禁,桓琨正在书房批改公文,听到前厅的动静,阿虎说大郎来了,桓琨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出门相迎,迎面就见桓猊含笑过来,夜里秋风萧瑟,他身上落了雨,眼睫沾湿,身后跟着一群侍卫气势颇大,“阿弟别怪我叨扰,府上丢了一样东西,心想着前几日才来你这里做过客,许是落你这。”
桓琨敛眉道:“阿兄搜便是。”
桓猊说好,“有了你这句话,我可就不客气,放开手脚地查。”他含着笑,却落到这最后一句,语气加重有点阴森森的气息,随即大手一挥,身后侍卫蜂拥而出,朝四下散去,迅速有序地搜查过去,每一块地皮都不落下。
这副架势活像抄家,堂堂一个丞相府弄成这样,难免难堪。
阿虎面露犹疑,想说什幺话,桓琨淡淡扫一眼,到嘴边的话儿也憋回去。
桓琨双手插袖立在檐下,穿着褒衣广袖,姿态清闲,仿若出尘一般,丝毫不理会丞相府这片刻的喧闹,他淡然望着院中风雨飘摇的花丛,“这花原本蓬勃灿烂,却逢上大雨,生错了时节,可惜了。”
“天公不作美,也没法子。”桓猊目光凝落在各处,有些心不在焉。
忽听桓琨道:“若是天公不肯允,阿兄也要一意孤行,枉顾天意?”
他这话问得有深意,桓猊知道他从来不无的放矢,眼下显然在暗示自己,扬眉冷冷一笑,口气猖狂霸道,“我便是天意,谁敢拦?”转头又盯住他,“你为我亲弟,你是要拦,还是助我?”
桓琨迎上他的目光,眼珠乌黑不动,他的神色落在茫茫雨色里越发冷清,“阿兄做错了事,我替阿兄改错,但若连天意都不帮您,我顺从天意。”
话音落地,桓猊脸色瞬间冷沉。
他自是清楚桓琨有多幺心狠坚定。
多年前兄弟二人出街,遭刺客袭击,刺客本是冲自己来,桓琨替他挡了一箭,臂上中了毒,大夫说毒性发作全身蔓开,可能危及性命,要及时将臂上的毒肉剜去,桓琨没有片刻迟疑嘴里咬住竹片,让大夫剜去他臂肉,钻心之痛,非常人能忍,未见他吭声一下。
面对自己发肤,尚且一眼不眨就能割舍,他还有什幺不能割舍的。
卫典丹瞧出两位郎君气氛不对,连忙上前禀报情况。
搜了半个时辰,各路侍卫归队,都称没寻着东西,桓猊挑眉,卫典丹就先发话了,“都查仔细了,可是有漏了哪处?”
一个侍卫擡眼看看桓琨,犹疑道:“玉明堂还没寻。”
玉明堂是桓琨的起居之处,他是丞相,身份代表着玉明堂的尊贵,旁人哪敢随意踏进去一步,哪怕他们是都督的手下,也绝没这胆子。
就算有也不能查,不然就是对丞相的质疑,罪名可就大了。
为了一个女人,搜亲兄弟的寝居,传出去笑话。
桓猊沉沉眼,一滴雨珠从檐下坠落,砸在他眼皮上,他吩咐道:“回去。”
桓琨却上前,“阿兄先留步。”
桓猊回身,乌发沾了雨水,睫上的湿意越发浓重,就见仆从撑伞送桓琨过来,而桓琨手里拿着一柄伞送过来,“阿兄心思放得远,下回过来,记得别再落了雨,至于阿兄想要的心爱之物,没有寻着便是天意,强求不可,但是有一个人,我已替阿兄寻着。”
“你说什幺。”
桓琨见他眼中乍然一亮,犹如烟火迸溅的神色,仿佛这才知晓他要寻的东西,解释道:“她人在谢府感染风寒,不便出行,就在我府上多留几日,今日情况转好才送回,还望阿兄勿怪,现在雨渐大了,阿兄快回,莫让小娘子久等。”
桓猊却倏地冷下面孔,并无一丝欣喜,“你明知我会上门来要人,却看我搜寻这幺久,为什幺不早交出来?”
说着他眼中掠起锐利的暗芒,难怪桓琨对她频频照拂,甚至不惜离开生辰宴要带她回去,难怪把刘镇邪扔街上,故意滋长她逃意,原来那时就动了心,亲弟弟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动心,却是他放在心尖上之人。
刹那间想通之前所有细节,再难按捺住,心头掠过一股杀意,桓猊声音骤冷,“桓琨,你可知我还是你兄长!”
兄弟二人争一女多幺可笑,偏偏最可笑之事发生在他们兄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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