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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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践踏人命（第1页）

第74章践踏人命

燕灼华闹这麽一出，衆人皆面面相觑，并不敢多言。几位领事的副将都一并站着，垂头不语，唯恐得罪这位宣王殿下心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燕风浔不受圣宠，指派一个赴边运粮的任务，还不是因为如今这局势不再适合以战养战的法子。燕国靠弱肉强食强盛一时，如今这当口，连夏国都晓得退为近，伸出橄榄枝求和，燕君焉能摸不到半点风头，正好借了这时局，草草打发燕风浔，美名其曰堪当大任，实则只为挫了燕风浔的锐气。父子又如何，只要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过只留一层君臣关系。

衆人也明了这位威名远扬，战功赫赫的宣王殿下如今是被发配到这边关来了，说是贬谪也不为过，纵观前朝，又有哪个皇子如燕风浔这般不受帝王待见，连一块封地也不曾许给亲子。

即便如此，毕竟身份摆在那，何人又敢真的触燕风浔的霉头，他们这一支边军早已处于风尖浪口。

“裴将军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恐不是无理取闹的吧。”燕灼华当场训斥她的兵，这便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底，之前有所苗头，现在更甚。缪月冷着脸，看看四周各个副将。驻守边关士兵并不算得多，一则近些年燕国屡生战，疆域扩大，却因为战争多地频起暴动，国家还处于动荡，积贫积弱；二则自古以来争权夺位乃是常事，且山高皇帝远，燕皇再怎麽未雨绸缪，手也伸不到边关，带兵少也是为了便于掌控；三则战争已不是大势所趋。

驻扎严城兵士除却这些年的伤亡以外，现在只馀留三万人。她作为主将，其下共有四名副将，分别掌管辎重丶步兵丶骑兵丶车兵主要营部。这郭通之前便掌握了整个军队的血脉——辎重营。郭通死後这营分给了步兵营营长薛映孖，薛映孖是燕皇甚为宠爱的女祭司，瞧着约莫三十上下，相比其他几个人，鲜少与原身作对。

缪月观人还算本分，且又同为女儿身，便把辎重营交给她一并管理，不与夏国开战，这步兵营在这边地也派不上大用场，唯有骑兵，车兵才是边关最为看重的兵种。骑兵一向是一支军队的主力军，尤其对付胡国那些悍匪，若没有与胡人实力可相提并论的骑兵，便不能称之为一支边防军。这些日子，胡人有欲动之势，燕灼华有句话说得不错，过段日子，天气再冷了，胡人可就不是如此小打小闹了。

而这辎重尤为重要，缪月怎不知道，便是派了几乎整个步兵营的士兵看守裕丰仓囷，实力虽不可与骑兵相比，却也不能说对裕丰置之不理。因此她才会觉得燕灼华无中生事。对此人跋扈性情也甚为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宣王殿下。

旁的不止站了三位副将，薛映孖瘦弱，眼角四周有些皱纹，两颧微露，低头不语，人是向着她这方站的，显然唯她是从，这看守辎重活儿轻松，她则又让林冶跟着一起去裕丰守粮，林冶嘴上不说不满，那样子缪月却也瞧得出来。两人站在燕灼华身後一点，显然是跟着她一道来的。林冶这家夥被晒有些黑了。

薛映孖旁边站着的便是骑兵营营长葛杜和车兵营营长崔孤。葛杜生得体壮高大，与胡人不相上下，一脸蛮横像，崔孤则不一样，长得更为秀气儒雅，两人既不向着燕灼华也不向着她，瞧那态度极为暧昧。缪月微不可查皱眉，这两人对她态度不上不下，难以把握，偏偏此次她筹谋的诈和与惯会偷袭突击的骑兵息息相关。因而派了付奇与丁志在旁协助。说是如此说，却还是监视他们。丁志为人有些木讷，被原身救下有几分忠诚之心，人用得顺当，胜在一个安心。而付奇这边，她不敢向其透露太多，只要求他好好监视葛杜，其馀的也不吩咐更多。

若要让他再说点什麽，便是要想尽法子从付奇嘴里套出来陆熙华究竟想做什麽。

那付潇她没见过，也只跟着付奇一起做事罢了。

阴雨潮湿，将落不落，昨夜下了雨，今日这天也不见复晴，却是黑云沉压，干燥的冷风只带了点湿气，不过聊胜于无，扬起的沙割得人脸疼。

缪月这心情也不见得多好。

燕灼华听了她那话，更是怒势汹汹，“你此话说得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若当真无理取闹，又岂会专程跑来一趟找你要兵。将军站着说话不腰疼，胡人的手段，将军在这边关呆了这些年，恐比我清楚，那裕丰就是些老弱病残，好好的姑娘孩子不是被抢就是被踩在马蹄下。本将虽和宣王殿下征战四方，见惯生杀予夺，那些个活生生的人这般横死，心中却有几分悲痛。我大燕国如今与夏国匹敌相配，强盛自如，不想还是救不下我燕国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声声马蹄踩破人们肚皮，五脏六腑也被践得西碎！”

燕灼华虽说着如此残忍的话，脸上神情却并不动容，倒是身後的林冶听得激动起来，被薛映孖拦下，目光只幽幽在燕灼华身上停留一会。

燕灼华收了收鞭子，叹了口气，“看得本将好生心痛，想必刘县令与本将也是同一种心情。”仍跪在地的裕丰县令刘庆抖了一下身子，忙朝缪月跪拜，“还请将军怜我裕丰，想当初也是将军向圣上谏言将裕丰作为边军辎重储备地。裕丰不过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县，县里的人都因前几年的战乱出走，只留下一批无力回天的老弱孤寡。下官念着将军的恩德，常叫县民铭记将军恩德，今那胡国鞑子实在不做人，抢掠不说，还随意践踏活人，抢的抢，死的死，伤的伤，裕丰现下一片混乱，下官丶下官还望将军多遣点士兵去看粮，再这样下去，等着裕丰的便是死劫啊！”

刘庆瞥了眼燕灼华，又抖了一下身子，一番老泪纵横却是存了几分真情实意，顺着脸上沟壑流下来，“还请将军开恩。”说着又是一拜。

燕灼乎心满意足地哼笑两声，那精致明媚的脸上哪里见得着半分男子气，又窥得什麽同情？

她拍拍手中鞭子，向缪月身前踱了两步，“怎麽样，将军，刘县令晓之以情动之于理，若将军还无动于衷就不应该吧！”

缪月最是听不得那些血腥场面，她见得还不多麽，就是因为如此，在燕灼华如此细致地描述下，她胃部又有些隐隐作痛，她面上平淡，盯着燕灼华的眼里有几分深意，"裴将军怎如此说，辎重于军队无异于连接心脏的动脉，不好好护着，如何让我军士生出源源不竭动力。且远在边关，粮草的重要性，我怎会不知。如今恰逢夏燕两国求和，两国止战，我也好让军中上下休养生息，好喘个气，当然也不忘让衆将士居安思危，一边让士兵在这沙漠蛮荒开辟种地，一边则让薛映孖驻守裕丰，便是将我辎重後方看得重中之重，一营方有五千人，裕丰不过方圆百里，我倒想问问将军，这胡人如何就踏入裕丰抢粮？”

燕灼华噎了一下，又去看薛映孖，眼神虚虚，悄然避开，只心道这燕平果不好糊弄的，她不可能去夏国和亲。

这打仗名声都是男人的，一涉及到男人们争权夺，便要做出让步，也要女儿家牺牲自己来成全所谓家国大义。父皇犯了色令智昏的错，人们便只骂母亲身份低微下贱，为得荣宠爬帝王龙床。她那名义上的哥哥也将遭受的白眼，父皇的不待见一并归结到母亲身上，弑母也冠冕堂皇。如今，凭什麽她要嫁到夏国去。

她不想沦为父皇手下的政治品，既逃了出来，自有她的活法。

眼下她贸用裴召身份，燕风浔赶来边关的日子也近了，燕风浔既然有取代燕平的野心，她何不想个法子让燕平与燕风浔内斗，坐收渔翁之利，届时燕风浔自是顾不得她。

而她倒也想品品这权力的滋味。

燕灼华哼笑，“将军倒是质疑我了？既派了那麽多人坚守来仓囷，还被胡人乘虚而入，不该说明将军手下的兵疏于管教？都是些酒囊饭袋！就是你们这些拿着国家军饷的蠹兵，如蚁蛀国，才使得我燕国到了如今强悍地步也做出让步，夏国不过派出一使者交涉求和，空口白牙，倒不如或割地，或赔款来得实在，何以凭我燕国一柔弱女子换取两国和平！怪只怪你燕平手下的兵都是些银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燕灼华说到最後眼神恨恨，“今日本将来寻燕将军便是想要将军一支骑兵，不多也就五百人，将军也说这辎重是重中之重的要紧物，我要一支骑兵也不过分吧？刘县令，你说，这是不是你要说的事？”

三言两语，这话又抛给刘庆，刘庆则又哆哆嗦嗦朝她跪拜起来，“这位裴将军说得对，我丶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望将军看在曾搭手救过裕丰的份上，再助我裕丰渡过此次难关……”

缪月皱眉，“裴将军，骑兵对边防意义重大，再则我戍守边关的将士哪个不是勇猛精锐之辈，骑兵营人数本就有限，夏燕求和还没落到实处，胡人又频频侵犯，我严城作为防守敌人入侵的第一道防线，这骑兵我则是精打细算，用之慎重又慎重。五千步兵，看护仓囷绰绰有馀，且军中还实行屯田戍边制。就是不知裴将军一口气要那麽多骑兵作甚”

燕灼华到底不比缪月稳重，要来骑兵便是想法子去拦截燕风浔那厮，最好将他一并杀了，如此问她，显然是发觉了什麽，“好啊，本将不过是要你几个兵，便咄咄逼人！我看将军也忘了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将军受命办事，什麽能做，什麽做不得，莫要忘了才好！”

燕灼华这是拿燕风浔来压缪月，再不济燕风浔也是帝王之子，你燕平又算老几？

帝王之子何尝不是权力的象征。

缪月冷声：“裴将军不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我即刻便去盘查为何裕丰有五千步兵固守却还是让胡人钻了空子，至于裴将军说的要求，恕我不能从命！”

“你！”仗着跋扈，燕灼华在宫中也不曾让自己吃亏，反倒养成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对她好的人她记得，对她不好的人她也记得。虽不受宠，也无人敢惹她。

“果真是冥顽不灵的东西!”燕灼华甩出鞭子，一下落到刘庆背上，刘庆背後冒出一条血痕，登时倒地，哎呦连天。

燕灼华狠声道：“你如此目中无人，那便请宣王殿下到达裕丰再做定夺，到时，可不要怪本将事先没提醒过将军！”

“裴将军慢走。”听此威胁，缪月并不害怕，虚虚眼道。

权之一物究竟算什麽，人人为那物争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陆熙华如今，也变得如此。

燕灼华既走，还在惨叫连天的刘庆也得压着声音，看他那样压根瞧不出是个堂堂一县之长，倒像个寻常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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