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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门都关着,沈歌进屋后吴夫子方知他今日来了县城。
临近年下,向来端肃的吴夫子也宽松些,见着有半徒半子之宜的沈歌面色更是和缓,忙唤他与荀飞光过去坐。
吴夫子与吴师兄父子二人原在屋内说话,见沈歌带着朋友来,知他这朋友身份贵重,几人互相见礼让茶,言笑晏晏,气氛极好。
吴师兄给沈歌倒了杯茶水,关心道:“听闻你前段日子不慎摔伤腿,现如今可好些?”
“已痊愈了,上山下河不成问题。”
沈歌也就是耍个嘴皮子,不想吴夫子面色一沉,打断他,“伤着腿难道是小事?好好养着方是正经!说什么上山下河,水如此凉,可是好玩的?腿若落下毛病,日后有得你吃苦,你这么大一人,怎还如此不稳重?”
吴夫子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不好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沈歌向吴夫子看去,屋内光线不大好,仍能见他又老了些,头发已灰白,俨然是个小老头。沈歌不由心中一酸,低头认错,“夫子莫担忧,我知。”
“也就是一时嘴快。”吴师兄笑着打圆场,“歌儿你年纪也不小,日后还得再稳重些。”
沈歌乖巧地逗夫子开心,“我现如今已颇稳重,不过在夫子师兄面前跳脱而已。”
荀飞光闻言瞥他一眼,沈歌昨日还在赖床,被他硬从被窝里拉起来时还委屈得很,就差没抱着被子嚎。
察觉到荀飞光的目光,沈歌趁夫子师兄不注意,讨好地朝他一笑,用眼神示意他千万莫告状。
吴师兄与沈歌说上两句便揭过这个话题。
荀飞光在这,吴师兄不好怠慢客人,又不知要说什么,只好连忙把装了瓜子果糖的果盘朝荀飞光面前一推,道:“荀大人莫客气,快用些茶点。歌儿平日里老念叨您,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瞧,什么都不必说,便知您为人。”
沈歌向吴夫子两人介绍时说荀飞光在沈家村附近闲居,两人一听便知荀飞光曾身有官职,对荀飞光的称呼自动换成荀大人。
荀飞光并未纠正,两人知荀飞光身份不一般,言辞热情之间多了几分恭敬。毕竟两人虽是沈歌的长辈,却并未有官职,直呼荀飞光其名不妥当,叫其他亦不合适,干脆直呼大人。
荀飞光道:“予时亦玉树兰芝,百闻不如一见。”
吴师兄名叫吴予时,现年二十五,个子高瘦,气质虽好,面相却普通,实在难称得上玉树临风,荀飞光说这话实在客气。
沈歌坐在荀飞光旁,顺手抓了颗糖,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们,“师兄,您和荀哥就别互夸,麻得我就差没一哆嗦。”
有沈歌活络气氛,吴师兄笑骂,“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歌这一打岔,屋内的气氛松快了些。在场都是读书人,随便聊些读书人的事便颇有话题。
午饭前,去街上逛的吴秋带着吴师兄的妻子冉素萱及一双儿女回来了,双方又是一一见礼。
吴秋笑道:“哥,你今日可要在家里住一晚,晚上思远哥要来家里用饭。”
萧思远便是吴秋的未婚夫,亦是沈歌的好友。
“不了,我等会儿去他家坐坐。”
“哎,那我也去。”吴秋立马接话。
吴夫子闻言瞪她,阻拦道:“你一女儿家,成日去外男那里像什么样?”
虽已有婚约,男女大防仍在。吴秋不满地鼓鼓腮帮子,不敢驳他爹的话。
冉素萱放下孩子,身为媳妇,赶忙进厨房帮婆母做饭。
吴师兄的一双儿女进来挨着父亲站着,懵懂地看着在场几个带人。他成婚得迟,二十出头才成婚,膝下一双儿女,大儿四岁,小女两岁有余,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
沈歌就在旁边,见两小人儿可爱,悄悄拿糖逗他们,引诱着吴师兄的大儿子到他怀里。荀飞光见了,又是忍不住笑。
沈歌与荀飞光在吴夫子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饭后,吴师兄特地将沈歌叫去书房,给他一摞举子的文章让他回去看,言道纵使他明年不下场,多看些文章也好。
吴师兄上一届便中了举,可惜春闱时名落孙山,后年还得再考。他当年中举后就上京都到国子监读书,沈歌亦有许多年没见着他,没想到他仍挂念着自己,心下不由感动。
沈歌想什么脸上多少都带出了些,吴师兄见沈歌这模样,好笑地怕拍他的肩,只道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沈歌离开吴夫子家时照旧被吴师娘塞了一堆东西,沉得他快提不动,荀飞光顺手接过。
冉素萱知两家亲近,却没想到这么亲近,着实有些惊讶。
吴师娘觑着她的神色,怕她多心,特地将沈歌带来的篮子给她看。
里面有冻着的鲜鹿肉,有腊好的野鸟,还有南方来的果子,还有两匹好绸,林林总总,满满地塞了一篮。
冉素萱家境与吴师兄家相差无几,见此不由暗暗咋舌,“沈弟这也太破费。”
吴师娘叹口气,“谁道不是?这孩子待我们的心素来诚实。”
沈歌原本下午想去萧思远家,他发现荀飞光在吴夫子家并不是很聊得来后忙悄悄改变主意。
萧思远家就在这,总归不会跑,下次再来亦一样。荀哥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沈歌希望他能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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