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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乡下的路冻得硬邦邦,反比平时要好走许多。
冯商不像那些“车把式”只顾赶路,他专挑着平崭的地儿慢慢走,时不时扭头来问:“六儿,要觉得颠簸的话你说声。”
“好的,商哥。”庞六儿点点头。
赵翠萍是外嫁妇,不知道冯商与庞六儿那些纠葛,尤其自郑荀考上童生后,除了乔氏那个嘴上没把门的,谁也不敢多说什幺。
当年冯商可是死活要入赘庞家,他虽说上面还有个兄长,但这“爹娘疼幼子”,要不是冯商他娘张氏以死相逼,冯商指不定已成了庞家的赘婿。
她只觉得庞六儿命好,这整个西平乐镇上也不过就出了两三个秀才,她男人说郑秀才以后说不准比那县令还要厉害,让她好好巴着庞六儿。
真定县县太爷黄损来大寨子村时,赵翠萍也跑去看热闹了,远远地站在田垄间,看着那前簇后拥的青天大老爷进了庞家院子。
“六儿,你以后是不是要离开大寨村啊?”
要去当官夫人的。
庞六儿没吭声,她半掀开帘子,给冯商递了块饼过去。
三人很快到镇上,集市刚开张,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候。
冯商对二人说道:“我先去铺子,回头你们到那铺子等我便是。”
冯商在镇上开了家打铁铺子,他家妇人两个月前死了,冯商如今成了鳏夫,张氏忧心,近来他回大寨村的多。
他说完目光闪了闪:“若要挑些农具,可来我铺里看看。”
话对两人说的,他却刻意避开了庞六儿。
庞六儿这会儿眼瞄向不远处,心不在焉应了声。
冯商很快走开。
“翠萍,你先去选头花,我得给去那摊子上给我男人请个卦,他这不是要上京城。”
“是该的,是该的。”赵翠萍不疑有他。
庞六儿直奔摊子。
却闭口不提算卦的事,就听得她道:“烦劳帮我代个笔。”
她又从包裹里取出一纸文书:“苦主名字都在这。”
庞六儿花了一锭银子,满意地自摊子上离开。
那算命摊子上满脸皱纹,面色蜡黄的老者忽摇头道:“命也怪哉,倒是个四婚命。”
庞六儿办完事,只随着赵翠萍买了妇人爱用的头花、脂粉,念及没几日冬至需祭祖,她又在肉铺上割了一斤肉。
赵翠萍还打算去冯商铺子里瞅瞅,让庞六儿给拦了下。
“我身上可就剩十文,一会儿要贴给冯商车资的。”
赵翠萍这才消停。
正值日落,寒风萧瑟。
村口站了个人。
那人背对骡车而立,明明一身麻布圆领袍服,却端得萧萧肃肃,那般清新隽永,朗朗似日月之入怀的人物。
冯商说不出当下的感受,但觉雀跃悸动了整天的心顿时就熄灭了,他险些忘记,他与那人,着实差着太远。
犹隔天堑。
冯商在这近乎碾压式的氛围下想道,六儿以后就是官太太了。
何况,六儿那时还很小,怕也是分不清情爱的。
六儿,不该长在这乡间。
冯商停了骡车,张张嘴,最后干涩道了句:“郑举人。”
郑荀却从袖口内摸了个荷包递过去:“我家六儿今日劳烦了。”
又对着车内唤声:“六儿。”
冯商不肯收。
“不能让你白跑两趟,无端招的人口舌不是。”这话直接将冯商欲出口的话给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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