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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凌厉的眉梢一挑:“哦?竟有此事,川崎侯世袭爵位,千尊万贵又是一表人才。怎幺本皇问起来,便就有意中人了。既然早有意中人,为何不听闻聘娶之事?”
川崎侯不敢擡眼,眸光扫看金娘的裙角:“臣的意中人亦是豪门望族,倘若说破……未免唐突。”
明鸾心想,好执拗的呆子。只指尖拨弄着耳旁的玛瑙耳坠,信口调笑道:“豪门望族比得上本皇家族吗?本皇先祖乃是天授大统,百代嫡宗。”
川崎侯目光锁在金娘裙摆,蹙眉诚然道:“女帝陛下有大将军护持、首辅拥戴,如今岚君在侧,又得九贤王与大侍官效忠。臣……不敢高攀。”
明鸾轻笑一声,倒是个有眼力的,如何自己的事儿这般糊涂。只缓将口舌一枝绿蔓抛去金娘那边:“你说呢?”
金娘犹自不解,试探而道:“川崎侯尚在世子位时,与咱们也是一道射猎、策马过的。少时亲昵,也的确唤过一声哥哥。女帝陛下……”
明鸾歪身靠在手枕上头:“那你说,川崎侯为人如何?”
“清白端正。”金娘想起此事来,脸上便带了笑意,“骑术精湛,我平日下筹,川崎侯总能夺魁。不仅如此,还总将彩头物归原主。性子是极好的。”
明鸾便浑赖了:“你说得这般好,本皇便就要他。”
金娘直来直去,口无遮挡,即道:“女帝陛下如今权柄遮天,也不能强嫁强娶。咱们少时意气相争,哪里就要记恨到今日。不过少时川崎侯替我长过脸面,女帝陛下还要记仇吗?”
明鸾歪着身子不起来,连连颔首:“强嫁强娶?本皇问川崎侯属意何人,他说不出来,只道倾慕之人乃是豪门。本皇问他,皇族可算豪门,他自己说是。这哪里算本皇强迫。”
“这……”金娘骄纵的小性子亦是上来,脖颈一扬,“川崎侯你说呀,任帝都什幺豪门望族,岂有你匹配不上的?大不了本小姐替你说和,权当还你这些年的情意!”
明鸾倾身,添油加醋:“是呀是呀,你说呀。”
川崎侯左右为难,到底进退不得,只得伏身低道:“陛下青睐,臣不敢受。”
“瞧你。”明鸾不理他,唤左右侍官:“来来来,去马场候着首辅大人。待会儿首辅大人下马来,就请他做个证,将笔墨伺候,替本皇拟聘……”
金娘也急了:“川崎侯!”
川崎侯眼见无路可退,只得双手及地而拜:“陛下!是……勤国公府!”
明鸾眸子一亮,笑起来:“哎呀,费本皇这幺大劲儿……”
那金娘甫才明白过来,脸颊渐渐羞得通红,一甩袖子站起身来,嗔怒道:“女帝陛下!”
明鸾:“你莫急。你说要全他这些年情意,他如今说了,你全是不全?”
金娘羞臊得不行,支支吾吾说不出去囫囵话。
川崎侯见已说破,牙冠一咬,膝行两步拜下:“臣欲拟聘勤国公府嫡大小姐……求女帝陛下成全。”
明鸾笑意盈盈望向金娘:“你看你看。你说他清白端正、骑术精湛、脾性极好。他说你豪门望族、金枝玉叶,心上红豆。”说着更是刁钻,“你素来敢作敢当,驳我面子也是常有。要还人家情意,不如便将身嫁与?”
金娘嗔道:“您已是九五至尊,怎幺还说这些羞人的话!”
“我不羞。”明鸾毫不避讳,“你方才抛下要偿还情意的诺言,这会儿收回了才羞。方说你敢作敢当,这会儿又扭扭捏捏。不嫁?不嫁我就请首辅大人了,给川崎侯封个妃君……”
“别!”金娘朗声。
川崎侯猛然擡首。
金娘又羞又恼:“我……我嫁便是!你莫为难他!”
川崎侯心底一片澄澈,徐徐朝着明鸾方向行了个万全的大礼。
明鸾只当没看到,嘟嘟囔囔拍了拍衣裙,慵懒站起身来:“本皇可没为难他,不过见不得岁月为难有情人罢了……”只敛着裙踞站起来,朝外头热闹沸腾的人群奔而去。
重渊得了魁首,纳过马倌奉上的绸带藏入袖中。他一路策马疾驰来到看台,将绸带递给高台上的明鸾。
明鸾一袭红衣,站在高处,在诸人的倾慕中低眸。如同一位贵族小姐,接受追随者的效忠。
“你,从天而将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擎苍兽盔遮着半面,依稀可见眉骨处的疤痕。他骑在烈马上头,擡头看她。
明鸾忽然心潮汹涌。
她裙踞翻飞,接踵的人山人海里,纵身跃下,落在重渊的马背上。
重渊勒紧缰绳,将她抱紧在怀里。
数百贵胄俱是惊呼哗然。
“高台危险,怎幺如此鲁莽。”他不管她离经叛道,不管她何等惊世之举,不管众人惊叹她的放肆无忌。只关心她摔着没有。
明鸾笑嘻嘻的:“师父,带我去林场猎大老虎!像小时候一样!”
重渊低低的声音扫在她耳畔:“何以如此高兴?”
“我说成了一桩亲事!”明鸾环住他的腰间,“看着别人有情人厮守容易,岁岁常相见,我便有了希望。”
重渊先是沉默,随即道:“花老虎还是白老虎?”
明鸾缩在他胸口奶声奶气:“随便什幺大恼斧。”
重渊便不再说,只一扬手中鞭鞣,激起烟尘四散。
人群如织的马场中间,宝马一声嘶鸣,两人绝尘向着密林而去。
烈烈狂风打在脸上,明鸾将头靠在重渊胸口,任由风声吞没低低的话语:“你们要回来啊。到时候北境安泰,给师父你封个后君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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