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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清晨,刘海中踩着露水掀开陶坛的盖子,一股刺鼻的酸甜味涌出来,混着点说不清的霉味。
他捏着鼻子往里瞅,蒜瓣泡得涨,原本的褐斑被糖醋浸成了深褐色,像撒在坛子里的碎煤块。
“成了!”他捞起颗蒜往嘴里塞,糖醋的甜腻盖不住底下的涩味,嚼到最后还有点苦。
可他咂咂嘴,硬是挤出笑来:“味道不错,比菜市场的强!”
二大妈凑过来闻了闻,眉头皱成个疙瘩:“这味儿不对啊,有点馊?”
刘海中把她推开:“你懂什么?这叫陈酿味!”
他找出二十个空玻璃瓶装蒜,瓶口塞得紧紧的,还用红绳系了蝴蝶结:“这样一看,不比供销社的差!”
早饭没吃完,刘海中就扛着箱子去找王老二。
这王老二在菜市场门口摆了个腌菜摊,专收散户的腌菜转手卖,出了名的挑剔,却也出了名的给价公道。
“王老弟,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刘海中把箱子往摊上一放,瓶罐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王老二正给酱黄瓜称重,抬头瞥了眼:“二大爷,您这是?”
“糖醋蒜,自家腌的,尝尝?”刘海中拧开一瓶,一股怪味飘过来。
王老二捏起颗蒜,指尖戳了戳软的蒜瓣,又闻了闻:“您这蒜……是次品吧?”
刘海中脸一沉:“胡说什么?正经大瓣蒜!就是腌的时候多放了点料。”
随后他竖起两根手指:“一瓶我不多要,七毛!”
王老二“噗嗤”笑了,把蒜扔回瓶里:“二大爷,您这是拿我开涮呢?正经糖醋蒜才六毛一瓶,您这带斑的次品,三毛我都嫌贵。”
他往箱子上踢了一脚,满脸嫌弃:“赶紧搬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懂个屁!”刘海中闻言气红了脸:“这是独家秘方!七毛都算便宜你了!”
王老二把秤砣往桌上一摔:“秘方?我看是馊了的秘方!”
周围摆摊的小贩都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拿起瓶蒜掂量:“老刘,你这蒜都软了,别是坏了吧?”
刘海中被说得下不来台,扛起箱子就走,背后传来王老二的嘲讽:“想钱想疯了?次品蒜也敢卖高价!”
他走得急,箱子没扛稳,摔在地上,几瓶蒜滚出来,玻璃碎了一地,腌蒜撒在泥里,褐色的蒜瓣混着碎玻璃,像摊没收拾干净的垃圾。
回家的路上,刘海中踢着石子走得慢吞吞。
箱子里的蒜碎了三瓶,剩下的也晃得乱七八糟,红绳蝴蝶结散了架,看着狼狈不堪。
二大妈见他耷拉着脑袋进门,心里就有了数。
等看清箱子里的惨状,她一屁股坐在桌边哭了起来:
“我就说不行吧!买醋买糖花了五块多,现在一分钱没赚着,还赔了本!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哭什么哭!”刘海中把箱子往地上一摔,瓶罐碎了又碎:“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他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手被划了道口子也没察觉,血珠滴在腌蒜上,红得刺眼。
这天夜里,刘海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王老二的嘲讽和老伴的哭声。
他摸黑爬起来,看着墙角剩下的十七瓶蒜,突然想起林东来。
上次收了刘光福的蒜,说不定能看在光福的面子上,收了这批腌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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