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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说出来是能要人命的,三姐姐必然不会揭发出来,最怕的是无心之失。毕竟她也不会一辈子留在姚家跟着大伯母,叫她揣着这个秘密嫁人,总归是不合适的。
传说王母娘娘从发髻上拔下玉簪轻轻一划,便幻化出一条天河将牛郎织女分隔。如今她倒省了玉簪子,女扮男装的秘密搁心里藏着,姐妹二人同在姚府亦如咫尺天涯。
月仙闷闷地回了藏书阁。小姑姑姚岑已然候在里面等她多时了。
平郡王府并不远,可是到底出了嫁便不好时时回娘家。世子妃此番回姚府暂住,外头人都以为她是瞧着侧妃的大肚子生气。姚家自个关起门来,却都明白姚岑巴不得侧妃天天生孩子,正好方便她天天装作嫉妒往娘家跑。
说起来,月仙其实还是有点怵这位小姑姑的。
小姑姑虽说姓姚,但是比起姚家人,她反而更像是凌州孙家的姑娘。毕竟她在凌州养了近十年,即使後来回到京城,逢年过节也总去凌州小住。小姑姑讲起凌州的风物如数家珍,竟比京城还要熟悉亲切,连带着跟京城的侄子侄女们也显得生疏几分。
月仙拿不准姚岑的来意,好在小姑姑是个难得的爽快人,她支走了屋里的丫鬟们,神神秘秘地问道:“阿栩,你既在翰林院当差,想必知道今年庶吉士何时选馆吧?”
“就是近几日的功夫了,皇上正急着选人修编史书,左右这个月内就会有结果了。”月仙抚着黄玉手串,胡乱地揣测着,她怎麽忽然就问起翰林院的事情,莫不是平郡王有什麽亲戚今年要参加馆选?
姚岑从袖管里取了一柄折扇出来,低着头凝神看了一会才叹道:“侧妃的孩子估摸着这两日便要出生,我也没有理由再赖在娘家不走,真可惜等不到那个时候。”
缓缓地展开那柄乌木扇骨的折扇,扇面上一双大雁好不恩爱,刺得她眼睛酸疼,“阿栩能否帮姑姑在今年的庶吉士中打听一下,可有谁出身建州?若是有从建州龙康县来的就更好了。”
建州?那里几乎是大彰国境的最南端了,姚岑生在京城,长在凌州,缘何要去打听出身建州的庶吉士呢?
此事虽不难办,但月仙却万万不敢直接应承,小姑姑不说前因後果,显然就是信不过自己。
她换了个迂回的说法,“姑姑吩咐,阿栩无有不从。只是若真的找到了建州来的庶吉士,又该问些什麽?姑姑若是信得过侄子,不妨就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姚岑只专心盯着扇面上的大雁看,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她把折扇合拢,灵活的手指带着扇子轻轻巧巧地转动起来。
月仙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小姑姑扇子耍得好倜傥,也教教我吧!”
姚岑收住折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咱们可说好了,姑姑教你耍扇子,你帮姑姑去向建州的庶吉士打听一个人。”
“他叫,段鸿声。”
“他的折扇耍得比我还要好看,如果你以後有机会见到他,就说是岑娘的侄子,他一定也愿意教你。”
她用手掌柔柔地裹住折扇,仿佛里面藏着什麽难以啓齿的秘密,“不需要打听太多,我只知道,嘉宁二十四年,他被贬谪,到建州龙康县做主簿。他家同你祖母的娘家凌州孙家是世交,我就是想问问,他过得可好。”
“可是……”月仙踟蹰着,“姑姑为何不直接问我父亲?父亲已经于前年调任吏部文选司郎中,管理地方官员政绩考评。只要查阅建州近十年来的考核记录,便可大致了解段大人的情况了。”
小姑姑舍近求远,偏偏找自己打听段鸿声,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还真叫她问到了关窍,姚岑神色黯然地沉默了一会,才喃喃道:“问过你父亲许多次,从嘉宁二十四年起,年年都问,回回都敷衍我说他过得好。可我问你父亲要书信来看,他却百般推诿不愿拿出来。”
“只在嘉宁二十六年的时候,给我看过一封。之後便再也不曾见过他的手书,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我不是没有起过疑心,而是我除了你父亲丶我父亲之外,再没有旁的门路能够打听到建州的消息。”
如此说来倒也着实蹊跷,月仙皱着眉,“姑姑莫非是觉得我父亲有所隐瞒?”
“你父亲惯会骗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姚岑瞪了侄子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虽然我父亲也不遑多让。”
她撂下这句话就直接起身告辞了,月仙独自琢磨了一会,只隐约地猜到那位段大人恐怕不仅仅是“祖母家的世交”这麽简单。可是姑姑已然遵照先帝圣旨嫁给平郡王世子了,为何祖父和父亲还要对段鸿声的去向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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