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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不胜酒力,却还是有点好面子,并不想叫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
月仙这是第一次来西苑的北海,琼华岛四面环水,岛上树木蓊郁葱茏,曲径通幽,她不敢随意乱走,索性按照来时的原路,重新回到了太液桥边。
此时临近正午,天气炎热,她原打算临湖吹吹凉风,好散散身上的酒气,却没想到,风中送来的微凉水汽,才刚扑到她面上就干了。
眼见日头越来越烈,她又往太液桥远处挪了几步,走到湖跟前蹲了下来,先把官袍拢好,用腿弯牢牢压住,然後四下环顾,除了侍立看守的宫人,并没有其他人在。
这下方才安心,将手伸进湖水里浸了片刻,待手掌的温度也冷下来,再甩干净水珠,将食指指腹按在太阳穴上。
凉意长驱直入,她猛地跟着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眯了下眼睛,但手指仍点着太阳穴不肯松开。
直到指尖逐渐回温,她才不舍地松开,这会脑中清明不少,竟突然起了玩性,伸手探到湖边近岸水浅处摸索,随意拾了几块形状各异的小石头,胡乱地尝试起了打水漂。
大约是手法生疏,加之不得要领,她手中石子丢完了两把,竟没有一个能漂起来的,全都“咚”地一声沉入了湖底。
她很泄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一门心思跟小石头们较劲,居然保持着蹲下的姿势待了这麽久。
腿脚酸酸麻麻,她也顾不得仪态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揉捏小腿放松,又麻又疼,她“嘶”地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
“打水漂选石头是有讲究的。”
身後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乍一听有点耳熟。
她皱着眉,迟钝地回头去看,黄若璞站在她身後两步远的地方,笑意里透着几分忐忑。
这家夥,走路没声响,轻得简直像只猫,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才吱声。
猫公子见她不答话,拘谨地愣了一小会儿,犹豫问道:“若不嫌弃,我来教你如何?”
她说好,他这才走近了挨到她身旁,半蹲下来看了看她脚边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掷出的石子,伸出两根瘦长的手指拨拉几下,“阿栩,你该不会是看着哪块石头形状浑圆饱满,就捡上来准备打水漂吧?”
她点点头,这会酒劲压根就没消下去,所以跟他说话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娇憨的孩子气,“是啊,蕴英你不觉得我挑出来的这些石头都很好看麽?”
黄若璞苦恼地叹了口气,“中看不中用啊。”
他起身往湖水中找了一会,折回来,重新坐到她身边,将手掌心摊开来给她瞧,“打水漂呢,要挑选形状扁平的石片,就像这样。”
她坚持要眼见为实,于是开始撺掇他,“哦,那黄先生给学生做个示范吧。”
黄若璞盯着她,“阿栩,你刚才喝酒了,是不是?”
“你喝了多少杯?”
他也是去年岁末才知道姚栩酒量极浅,虽然并未亲眼见识过,但听叶颀他们说,阿栩喝醉了酒连皇上都认不出,便知定然是极为严重。
月仙眼神有些迷离,“刚才敬酒的每一次,我都喝了。”
他循循善诱,“阿栩,那你记不记得,一共敬了多少次酒?”
她摇头,“反正很多次。”
不满于他屡屡岔开话题,她直接伸手搭上他的胳膊,一面摇晃,一面往他的方向探身仰脸,“先教我打水漂。”
姚栩的面容在他眼前倏然放大,不愧是让长公主死缠烂打也要下嫁的俊俏。
黄若璞险些招架不住,起身的同时顺势把她扶着坐正,“首先,要用三根手指握住石片。”
他伸手比划给她看,手腕转了个方向,好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中指垫在下面,拇指压住上边,食指包住边缘。”
“发力不要往下丢,要往前送,像这样。”
他出手,果不其然,石片轻盈若飞,凌波跳动向前,打散湖面上日光映出的片片金鳞。
月仙情不自禁地拊掌叫好,这声音在安静的湖边尤为突兀。
黄若璞叫她吓得脸都白了,大步撤回来伸出食指立在唇前吹气,“嘘。”
她收声,一双眼睛扑扇着眨啊眨,“蕴英,你是怎麽学会的?我要过多久才能像你一样,让石片飞过半片湖呢?”
他脸上的或急切或无奈的表情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浅淡的,看不真切的悲伤,“我很小的时候,我爹教会我的。那时候家门口有条小河,我天天坐在河岸边,一个夏天过去,我就是全镇打水漂最厉害的人了。”
黄培芳府宅的门口,有河吗?
月仙迷迷糊糊地琢磨,她怎麽不知道?
黄若璞搀着她的胳膊扶她起身,“咱们回去吧,好歹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你看你,都站不直了。”
她撑着他的胳膊借力,两个人跌跌撞撞,好容易走到广寒殿附近的金露亭,便听一个冷厉的声音问道:“两位大人可是终于玩得尽兴了?”
薛放站在亭前树林阴翳中,好整以暇地审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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