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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通情达理地放缓了语气,“您若是觉得为难,不愿声张,臣也绝无异议。”
哪知道皇上最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生怕三言两语间,她就又把自己撇下,急急地同她表白决心,“朕好容易盼到咱们二人心意相通,巴不得立即颁发诏书广而告之,何来遮掩一说?”
说着,干脆直接将她搁在桌上的双手一把攥入掌中,“咱们虽然不谈婚论嫁,但情意亦可昭告天下,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大彰人才辈出,女子亦可经济天下,而这样的女子,正是朕心之所向!”
话说得太直白,月仙到底有点受不住,别过脸去,将手抽出来,捏了小银勺去挖酥酪,头也不擡地嗔他,“好了好了,您的真心要说与天下人知晓,择个良辰吉日宣旨就是,何苦一遍遍对着臣使促狭?”
也不等皇上出言安慰,她又想起最要紧的一桩正事来,霎时间凛了容色,擡眼回看,“臣不疑万岁真心,却仍觉惶恐无定,不知待臣重返朝廷之日,您会将臣置于何地……”
他是承诺过,朝堂有他一日,便也有她一日,但却从未认真答复过,她是否还能继续留在吏部任职。
皇上坦然一笑,“我们阿栩心念仕途,朕又怎会不知呢?只是思量着你眼疾初愈,还是宜将养些时日,以免案牍劳形,再引得病情复发。”
“官复原职是一定的,但依着朕的意思,你此番戳破奸佞僞作的谶语,实乃拨乱反正的大功一件,恰好朕的内阁之中,如今也只有闵丶聂丶苗三位大学士,国事繁重,他们三人多有力不从心……”
话锋一转,他笑眯眯地望向月仙,“倒是我们小姚大人,年少才高,政绩卓然,合该拔擢入阁,替朕分忧。你说,是也不是?”
月仙手里的小银勺应声滑落,闷闷地跌进酥酪,勺柄磕着碗边,清脆地“叮”了一声,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稳稳地落了下去。
下面不是万丈深渊,是淋了桂花糖蜜的酥酪,柔柔软软地,足以接住她丶托住她。
皇上见她笑而不语,便知自己适才一番话说到了她心坎上,颇有些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朕大致料想的到,此举必会遭到群臣反驳,毕竟他们生怕被你阻了仕途,一个个都巴望着朕色迷心窍,趁早将你娶入後宫。”
月仙强压心火,用力攥拳冷静下来,镇定自若道:“臣愿意等到下次朝会之日,亲自同他们辩驳。不管他们搬出何种歪理,臣都有十足的把握,届时定能斥得他们哑口无言丶心悦诚服。”
她这张无往而不胜的利嘴,皇上早已真切地领教过太多次,抛开他当了嘴下败将的那几次不提,其实平心而论,坐在宝座上看她伶牙俐齿大杀四方,属实是桩赏心悦目的过瘾乐事。
这一回原也不该有什麽例外,只可惜,他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皇上笑盈盈地同她打商量,“阿栩口才绝佳,朕向来深信不疑。”
他略一停顿,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但这一回,可否请姚侍郎暂且袖手旁观,权当给朕一个为卿效劳的机会?朕有一妙计,不出一月,必令朝野上下万口一谈。上至朝中要员,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恳请朕速速将卿擢入内阁。”
什麽法子能有此等奇效?
月仙大惑不解,一时也被勾起了兴味,便点头答允,还俏皮地朝他拱了拱手,“万岁亲自出马,臣倍感荣幸,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静候佳音。”
“只不过……”她有点赧然地歪着头,“此事由您解决,那这剩下的大半月里,臣也不好闲着,总得做点什麽聊表心意,也算是报答于您才好。”
皇上拊掌大笑,“你我之间,何需客气如斯?”
他又想了想,“朕只要你答应,自今日起,不得再做有损目力之事,将眼睛彻底养好,一旬过後,便可继续回吏部衙门任职。”
月仙听他处处为自己考虑,心中亦觉熨帖,但还是苦了脸,小声争辩道:“一旬十日,未免有些太久了。您就不怕我养好了眼睛,却又闲出一身病?”
皇上拿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尤其这种半嗔怪半撒娇的语气,恐怕任谁也狠不下心来回绝。
他装模作样地斟酌片刻,一本正经地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一旬当然也不能叫侍郎太悠闲,毕竟朕可是在为了侍郎奔波操劳呢。侍郎既不愿平白承情,不如日日进宫来与朕作伴,也好时刻督促朕将此事办妥,如此一举两得之双全妙法,想来侍郎不会推脱吧?”
瞧瞧这个人,面不改色地央她入宫相陪,这歪缠劲头,哪里还有为人君主的样子?
她兀自垂头忍笑,眼睛弯做月牙,点漆般的瞳仁挤在缝中闪啊闪,想被风吹动的星子,“成,一言为定,打明儿起,臣日日上您跟前点卯。”
皇上略施小计顺利得逞,犹嫌不够地竖起了食指,“还有一条,既是来陪着朕,衣着打扮也一应由朕说了算。”
天知道他前些日子命人催着针工局,一口气给她裁制了多少身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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