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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吉这段时间还没收到师父的信件,又不想跟她低头,只道:“给那位姑娘找找药引呗,那麽漂亮的人眼睛却没神采,也太可惜了。”
****
黎玥睡得昏沉,一觉醒来已进了南州城。
南州一役使得这座城元气大伤,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模样。
裴曜将她送至住处便匆匆离去,不多时,他的真颜和身份便昭告天下,这是明晃晃告诉乌国朝廷要对抗到底了。
裴曜忙得不见身影,黎玥在住处小憩,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下了点点小雨。
黎玥摸索着坐在窗下,偶尔几个侍女在廊下絮语,她由此想到已经远去的岑嵩,心下一算,竟然快到他的头七了。
心中怅茫,一丝桂花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来,随着涌动的清风勾连心绪。
黎玥奇道:“南州也种桂花?”
在一旁的侍女闻言,上前查看:“南州的确种桂花,不过院内没有。”
“这准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在外面折了一支随手忘在姑娘窗边了。”侍女擡手就要扔,黎玥却叫她递于手心。
小小一支,还有些花没全然绽开。
黎玥让侍女们先回去歇着,只留自己一人听雨,她忽地想起来,自他走後,她没再睡过一个好觉了。
室内烛火如旧,将黎玥的半个影子印在窗纸上。
裴曜同侍从路过,不由得停步,微凉的手指按上眼尾的红痣,不知在想些什麽。
旁边年迈的侍从抱着公文:“公子,近乡情怯?”
裴曜听着这话,将这四个字在心中细细拆开品味。依旧是一张冷面,红痣上却压了一颗晶莹的水珠。
“公子,雨又大了,要进去先躲躲雨麽?”
侍从的话落在冷雨里,在他心上击打成一圈圈的水纹。
“阿姐快歇息了。”
面前的烛火一熄,周边的颜色顿时冷了下来,冷风吹动衣摆,让他不由得往後退,就当我近乡情怯吧,他想。
街上旋开一面素伞,伞下的人并肩而行。
“明日拨一队侍卫给她,再选些常见的好上手的兵器一并送去。”
仆从翻出南州地图,指着刚刚圈出来的两个地方:“公子,这几个地方可以过两日再去的。”
见裴曜只盯着地图不说话,他又劝:“亲姐弟总不可能躲一辈子。”
雨渐渐小起来了,裴曜进了自己院内,步履匆匆却并不着急休息,他站在檐下,看着一地碎光。
从前失眠的时候,阿姐和他是怎样应对的呢?他想不起来,于是只能发呆。
檐下水滴成线,黎玥听着窗外杂音摩挲衣袖,直到身体肢节都被冷风涩住,她虽与裴曜相认,却总觉得心下难安。房门忽地被轻缓扣了两声。
还没回神的黎玥心一惊,以为是侍女们忘了东西,于是起身,拿起已经有些凉意的竹杖,先试探着问:“谁?”
门外人不答,黎玥只好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何事?”
四下一片沉寂,黎玥觉得疑惑,正打算将门合上时,忽地闻到了一阵极为浅淡的花香。
花香?可门前并无花树。
黎玥将右侧门合上,却在门框撞至门槛时感到一点阻力。
她摸着门框蹲下,手尖碰到了一小束染着雨水的桂花。
廊下有人撑伞而行,脚步粘连雨花,不紧不慢地过来。
那人立在黎玥身前,来带一点清浅的风。
她试探着问:“岑嵩?”
“他已经死了。
……阿姐。我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裴曜收了伞,将黎玥扶起,两人于几案前对坐,灯火如豆,各自怀揣心事,越坐反而越清醒。
不多时,裴曜也借口离开,黎玥仍坐在窗下,桂花香在呼吸间漫进肺腑。这一夜果然失了眠。
第二日一早,侍女为黎玥梳洗好後,便引着黎玥走到院内排列着的侍卫前面。黎玥每到一人身边,那人就会毫无起伏地报起自身长处及来此地的原因。
黎玥一个个走过,直到在最後一个侍卫面前站定。
她等了有一会儿,才听见对方说:“我来还债。”
黎玥一愣,旁边的侍女反应比黎玥大得多:
“公子是派你来保护姑娘的,哪给你地方还债?”
那人白着一张脸,语气反而更诚恳了:“还百钱。”
“你这人!”
“舒云。”黎玥退後两步冷声唤道。
“将裴曜刚刚送的银鞭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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