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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户市丶千叶园。
千叶园临近六甲山,风景秀美丶气候养人,顺着绣球花小径往山上走,穿过一道红色门廊,再往树林深处走一段路,会看到一座古朴的黑色建筑,那便是川井家的老宅。
老宅正门右侧的石柱上印着家族族徽,一只面目扭曲头戴盔甲的独角羊。
传言这只羊是川井家的守护神,但日本神话中并没有相关记载,倒像是编造出来的某种丑陋怪物。
楚贺云觉得川井家的人和这只羊一样,都是丑陋的怪物。
“听说您通过了考核,这一路辛苦了。”川井琼身着一身白粉色樱花和服迎在门口,她微低下头,恭敬地祝贺对面的男人。
“谢谢,也劳烦你多为家中事务操心。”楚贺云回以问候。
川井琼是楚贺云舅舅的女儿,也是楚贺云在家族里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川井琼:“祖父应该正在书房谈话,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我自己过去。”
“好的,那我先去修剪花枝了,您有事情再吩咐我。”
川井家的日常事务大打扫财务核算,小到清扫落叶都由川井琼负责管理,只因她是这辈人里第一个降生的女儿,肩负着侍奉家族的任务。
川井美智的姐姐川井美咲是上一任供奉女,为保纯洁之身一生未婚未育,川井琼成年後,她被送到祠堂,後半生在山里为祖先祈福,川井美智也是在目睹她的遭遇後,萌生了逃离家族的想法。
但为了利益,川井美智却把她的儿子送到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告别川井琼後,一位白衣侍从找到楚贺云,说是祖父让他过去。
楚贺云清楚今天的安排,跟侍从过去了。
川井雄的屋子在老宅东侧的铃园,两人沿着长廊过去,穿过枯山水,远远看见一栋黑色房顶。
川井雄站在屋顶下方的长廊上,与楚贺云的叔叔们说话。
他的两位叔叔从小接受日本武士教育和家族信仰熏陶,愚昧丶愚蠢丶愚钝,唯一高人一等的地方就是擡起眼看人是那股藏不住的傲慢。
川井美智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她虽是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女儿但聪明能干,川井雄被两个笨蛋儿子气恼了,总会分她一些偏爱,日积月累有了不小的权利,也为她的出逃提供了机会。
楚贺云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不会把这两个叔叔放在眼里,但他的命运已经和川井家绑在一起,没有逃离的机会。
“山云来了。”说话的是楚贺云的大舅川井志诚。
“舅舅们好久不见,近来辛苦了。”
“不比你辛苦,西川的事务要你多费心了。”
西川科技是川井家与18年投资建立的科技公司,主营光纤电缆和通讯技术研发,19年开始与中国大陆公司建立合作。
楚贺云去年通过了家族考核,川井家的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血脉混杂的孩子,让他接触公司事务。
再加上楚贺云与楚家的关系,有他在中间牵线,也能为公司发展出一份力。
楚贺云与舅舅们聊了起来,川井雄不想耽误时间,让他们两人先回去,让楚贺云跟自己去後山宗祠。
川井雄年近八十,依旧气势威严不减当年,他穿着黑色武士服,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眼神严肃又凶戾,俨然一副不容*违抗的长者做派。
不管多麽叛逆的子女,在川井雄面前都要低着头小声说话,这也是川井美智始终不敢回日本的原因,她的这位父亲是真的想杀了她。
楚贺云跟在川井雄身後,从後院小路上山,去往宗祠。
宗祠隐藏在山涧密林之中,唯一的指引的物体是雕刻着独角羊的红色门廊。
两人穿过二十六道红色门廊,在半山腰上看到了一栋棕红色的老旧建筑。
川井雄走到祠堂门前,川井美咲已等候多时。
山上的生活无聊乏味,川井美咲不被允许与外界接触,祠堂的所有事务由她一人打理,也使这位年过百半的妇人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
她的腰背有些佝偻,走起路来步履蹒跚。
“好久不见父亲。”
“嗯。”川井雄态度冷淡,让她在外面等待,带楚贺云一人进入祠堂。
楚贺云第一次到这里,祠堂并不想他想象中那麽端庄大气,黑红色的屋檐丶细窄的长柱丶狭小的门窗,处处透着一股阴森感。
川井雄有段时间没来,先让楚贺云跪在门前磕了三个头,再让他进祠堂。
祠堂两侧挂着画像,正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各个祖先的灵位,最上方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尊独角羊雕像。
雕像由纯铁打造,年代久远,表面是生出了许多锈迹,尤其黑羊凹陷的眼睛像生出痤疮一般,凹凸不一,如同丑陋阴森的邪祟。
川井雄走上前,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线香,一股浓重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短短几秒令人头晕脑胀。
“跪下。”
楚贺云双眼发酸,但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朝着雕像跪下。
仪式于正午十二点准时开始,川井雄默念梵语,手中拿着一把形似锤子的物件敲打楚贺云的额头,随後让他脱下身上的衣服。
楚贺云照做,他脱下上衣,身体匍匐馀地,双手绕过耳朵,于头顶合十,完整地露出背上的纹身。
一只狰狞可怖丶于烈焰中重生的独角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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