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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沉声道:“我来跟你说这些,原本和孟老爷没有什麽关系,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给他的对手留下什麽後路。”
欧阳松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讶异。
罗飞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欧阳松站在窗前,见罗飞的身影走过小楼外的一排悬铃木,竟有一番孤绝之意。门外本站着一溜士兵,队长擡起头,朝欧阳松的办公室方向看了看,欧阳松推开窗户,朝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动手。
他关了窗户,回到办公桌前,打开那张存单看了一眼,一百万大洋,户名,宋国伦,存单中间夹着一根细长条的紫水晶小盒子,里面装有户主的印章。
欧阳松摩挲着这个水晶小盒,思忖良久,忽然恍然大悟。
叹了口长气,先拨通电话,打到盐警队:“把宝川号封条给拆了,将段孚之放回家去。”
吩咐完,又打电话给二十七军在清河的营部,让他们先把兵撤了,又抱怨了一通,说只是让你们做个样子,现在还是杀了人家运商的人,这麻烦看怎麽收拾,被记者知道又是一顿好写。
那边接电话的是一个姓言的营长,极是无奈,道:“廖军长早就说了尽量不开火,是孙营长忍无可忍,见那边把盐扔进河里,这才开了枪。”
罗飞如今的性命关系着自己的退路,欧阳松不想多说,只百般叮嘱:“千万不要再伤人,尤其是宝川号的。”又问:“那个孙营长在什麽地方,我请他吃饭。”
言营长笑道:“这个哥子脾气火爆,被那帮商人气得不行,出去找乐子消气去了。”
“你们赶紧把他找回来,千万不要让他再惹事,有什麽动静我会提前通知你们,少不了军部的好处。”
欧阳松挂上电话,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思前想後,总是不安,忽然眼睛大睁,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体发抖,暗道:“不好,不好千思万虑,还是出了差池。”一时冷汗直冒,双腿发软,将手扶在桌子上。
罗飞开着车回到了盐店街的宝川号总号。盐警队的动静很快,接到欧阳松电话,已经动手开始拆了几个地方分号的封条。总号这边的封条也已经拆了,连守在外面的兵也不见踪影。
罗飞铤而走险去了一趟盐务局,本是抱着有去无回之心,回来之後,看着熟悉的店面街道,竟是恍如隔世。
冯师爷又惊又喜地迎出来,道:“飞少爷,快进屋去,罗掌柜等着你吃午饭呢。”
罗飞定定神:“我爹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了。”
罗飞赶紧快步进屋,大厅里摆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秉忠坐在桌边,见罗飞进来,白发苍然的他陡然站起。
罗飞眼眶一热,强自抑制心中涌起的泪意,笑道:“爹,不是让你放心嘛,我没事的。”
秉忠点头笑道:“我知道,来,吃饭吧。冯师爷,拿酒来,我要跟我儿子喝一杯。”
冯师爷笑眯眯地去拿来酒,罗飞接过,先给父亲斟了一杯,恭恭敬敬放在他面前,再给自己斟了酒,端起来:“爹,我敬你。”
仰头一饮而尽。
秉忠也端起酒杯,默默将自己的酒喝完。
秉忠道:“先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亲自做的。这是牛佛烘肘,你最爱吃的。”说着给罗飞夹了一块肘子。
罗飞哎了一声,低头大口把肉吃了,那肘子甚是肥厚,罗飞吃得满嘴是油,秉忠拿起毛巾掷给他,笑道:“没个吃相,擦擦嘴”
罗飞嘻嘻笑了笑,接过毛巾。
“阿飞,爹这麽多年,让你受委屈了。”秉忠爱怜横溢看着他。
“爹,咱们不说这些好不好,吃饭。”
“我知道你一直想娶七七,若是当年我帮你争取,也不是没有机会。阿飞,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是不是?”
罗飞低下头,道:“这是命,我不怪爹。”
“可我怪我自己。我知道你和七七自小就情投意合,当年老爷问过我,如果我坚持,他可以将七七许配给你,我向来认为人要出人头地,不在乎什麽出身,可我还是在关键时刻轻贱自己的身份,我对老爷说,阿飞是下人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下人的儿子,配不上孟家的千金。”
“爹,不要再说了。”罗飞的手紧紧捏着筷子,一滴热泪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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