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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总是有偏差的,他说完才想起来,那银元是罗飞给到他手里,不过却是孟家的七小姐出的钱,香喷喷的,握在手里像握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又滑又凉。
他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还是因为别的什麽。只觉得在这异样的清净中,听着这秋虫声,竟有丝不祥的感觉。
嘿了一声,弯下腰低头把耳朵凑到筒子听了会儿,打趣道:“这虫子怕冷就会死,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吗?要不把它捂在被窝里,你就当养了个会叫唤的媳妇儿。”
那夥计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正经”
突然一阵急促的枪响。声音正是来自平桥。
郑老六吓得浑身一颤,缩成一团,矮着身子抱头蹲下,那夥计的手一抖,竹筒子滚在地上,盖子掀开,里头一只油亮的长须小甲虫蹦了出来。
那夥计根本顾不得了,和郑老六只往盐铺里躲去,把门关上。小甲虫太过柔弱,一阵微风吹起,就把它吹得滚了老远。
它抱怨一般叫了一声,可那声音太过娇柔,像呼吸一样。只有枪声,如黑夜中的急雨,下得猛烈凶悍,惊人梦魂。
电话铃声响起,静渊本靠在沙发上打盹儿,猛然惊醒。
拿起听筒,是欧阳松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不掺和我这件事吗?现在给我捣什麽乱?一向精明的人,怎麽在这种时候犯糊涂。我告诉你,我要下了水,也得拉着你一块儿淹死”
静渊揉了揉太阳穴,疲懒之极地道:“你都已经让人撤了兵了,我要钻空子也没法钻,真搞不懂你在说什麽。”
欧阳松停顿了一下,忽然又叫道:“那你为什麽还是让人去杀罗飞?我跟你讲,谁都可以死,这人却死不得啊”
静渊一惊,道:“什麽?我杀罗飞?怎麽可能”
欧阳松极力忍着气:“平桥上的火拼是怎麽一回事?不是你买通人干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什麽营长的勾当罗飞的那辆汽车被打得跟马蜂窝一样,要不是孟家的老2派了人去救了他一条命,我他**现在估计就在监察局的审问室里了。我告诉你林静渊,我没功夫关心你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你若要明哲保身,就给我安分一点”
他估计是气坏了,砰的一下挂上电话。
静渊拿着听筒,心中怦怦乱跳。他本希望罗飞死,他一直就想要他死,所以才买通了二十七军的孙营长,让他趁码头上混乱之际开枪将罗飞打死,这样师出有名,罗飞本来就在带头闹事,打死了他,问不了谁的罪。孰料二十七军廖军长从乐山给驻军下来一个命令,说尽量不伤人,孙营长胆小怕事,最终还是没敢朝罗飞开枪。静渊做事情一向要顾虑後果,既然最佳的时机已经过去,他就不会贸然行事。
那麽,究竟还有谁和他一样存了杀心,竟然毫无顾忌,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平桥开了枪。
平桥,那可是他林静渊的地方,这不摆明了要让人看出这件事情跟他有关系吗?
他心乱如麻,脑子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不断回想几日来自己行事中是否有什麽遗漏差池,每句话每件事电光火石般在脑子里回放着,却始终找不到有什麽地方出了问题。
擡起头,忽然见七七脸色苍白站在一旁,她哄了宝宝睡午觉,不知道什麽时候进来,冷冷而立,双目凛凛有光,语声却是颤抖的:“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谁说你要杀阿飞?发生了什麽事?”
“没什麽,街上有一些谣传,做不得准。”他勉强道。
七七的目光寒冰一样扫在他脸上,她快步走到电话旁,拨了几下,电话接通,七七对接线员道:“帮我接运丰号孟府。”
静渊按住她的手,把电话挂上,低声道:“七七,别这样,他没有死。”
七七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奋力挣脱,冲到门外,叫道:“孙师傅,孙师傅”
小蛮腰在楼下应道:“大*奶,我在。”
“给我把车开出来,我要去一趟白沙。”
静渊跟着追出去,拉住七七的手,七七大口喘着气,眼光像刀一样,一字一句对他道:“林静渊,你要再敢碰我……你要再敢拦我,我孟至衡今天对天发誓,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跟你做一天夫妻。”
静渊心中一寒,不得不放手,只好放手,退回了一步,看着她飞快地下楼,几乎是奔跑着到了院门处,小蛮腰把车开出来,七七上了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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