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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他的平静风度,卫素瑶觉得张牙舞爪的自己才是那个疯子,在大街上在人群里突然发病,被看猴的目光注视,特别滑稽,特别可怜,看呐,怎麽有这样的人呐?她到底在喊什麽在激动什麽啊?她好奇怪啊。
她蹲下去,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变成了这样?眼泪绷不住地滚落。
没有安慰,没有劝解,一点点柔情都无,康熙只是每隔一些时间掀开床帐看看她的动静。
这种漠视她太熟悉了,小时候在家发脾气是如此,她尖叫,大喊,控诉,全家人冷淡旁观,卫承宗会问奶奶:“她干什麽这样啊?”奶奶会说:“你姐又发神经,你别看。”等她闹完,什麽都不会改变。
真的够了,她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居然还被逼得如此失态。
卫素瑶吸吸鼻子,用袖子擦掉鼻涕眼泪,走去桌前斟茶喝,喝了两杯,索性拉开椅子坐着,俨然把西暖阁当她的地盘。
康熙不放她走,她就这麽煞风景地耗着,她不闹,看谁耗得过谁吧。
她兀自坐了会,觉得周身森冷,拿了康熙的石青色外衣披在身上,蒙住头,趴在桌上睡觉。
她想象这是临考前秉灯复习的夜晚,才看完C++,披在身上的是双十一买的冲锋衣,透进来的灯光是台灯发出的,她复习得很累,现在想眯一会儿。如此假想着,就好像真的穿回去了,也就很快睡着了。
-
夜静悄悄,起了一阵小风,落叶沙沙刮在门上,像有谁在轻踢着门。
灯影摇曳,帐外传来绵稳呼吸。
康熙在床上坐到现在,终于动了动。他下床去,立在卫素瑶背後,垂眸观她,又徐徐踱到她左侧,眼睛始终不离她。她被他的宽大衣袍罩着,窄小的脊背在衣下随着呼吸而起伏,好像一只蛰伏的小兽。
这小兽凶起来也叫人惊骇,然而他是绝顶的猎人。
他就这样绕着她,将她看个遍,随後挑开她脑袋上盖着的衣服,露出来她的脸。
俯身,凑近了看她。
接着挪来椅子,靠在椅背上看她。
有时候真像从没认识她,最近她常令人耳目一新。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怀疑起从前,那是否是她故意捏造的形象?她真实的样子是怎样的?在曹寅面前又是怎样的?他心里又开始刺痛。
康熙重新将外袍盖住卫素瑶的头,一把抱起她。她挣了两下,不满地咕哝几声,复又睡去。
康熙把她放到床上,拉拢床帐,帐内光线昏昏,是个很私密的空间。
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眉毛皱起,眉毛舒展,再皱起,她睡得很沉,但看起来有些痛苦,也许是做噩梦。
他支在她上方观察她面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即使是痛苦的表情,那也是她的。
他想,曹寅也许见过她很真实的一面,所以他们才有默契。但没关系,从现在起,曹寅只会被一次又一次派去东巡北巡,而他将留卫素瑶在身边,细细地剖开她,挖出更多的真实,成为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
早上卫素瑶睁开眼,满眼的淡黄色,她便意识到是躺在龙床上,床上只有她一人,里衣领口维持着昨天撕破的模样,说明康熙并未趁她睡着做什麽。
她坐起来,脑袋发胀,整个人沉沉的。下床後,闻见屋子里有葱香和肉香,原来桌子上放了许多早膳,很丰盛,但只有一双筷子丶一把勺子。卫素瑶料想是康熙的早饭,但他竟一点没用麽?
可能是她发出的动静叫外头听见了,赵昌扣门进来,意味深长扫了她一眼说:“日上三竿,你可终于醒了,皇上早朝都快歇了。”
早朝後康熙会去南书房,卫素瑶说:“我得赶紧准备茶水。”
赵昌笑道:“我给你备好了,你不用这麽急。”
卫素瑶连连给他打拱,“多谢多谢。”
“不用谢我,皇上吩咐我备的,他猜到你有的睡。”赵昌忽然凑近,神秘兮兮说,“侍寝不留夜,你破了例,恭喜。”
卫素瑶就知道会被误会,料想是康熙刻意制造的误会,也就不去辩解了。
赵昌指着桌面说:“水都给你打好了,你自己梳洗完用点早膳。”
“都给我吃的?”
赵昌笑呵呵,“不然呢,皇上回来就得撤桌换午膳了!”
卫素瑶饿极,当下洗漱了就开吃,皮蛋瘦肉云腿粥,一眼望去就很多的肉丝云腿和皮蛋,香葱大饼,肉包子,蛋饼......
怎麽就这麽眼熟。
她怔怔看着,赵昌问:“怎麽不动了,不爱吃?”
“早饭都是谁做的?”
“郭师傅啊,皇上嘱咐小林子大清早跑延禧宫催呢。”
卫素瑶没有再问,默默吃着,吃得很香,但心里却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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