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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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坐在高高骨灰上（第2页）

他们能做到及时洞察天火组织的动向，但是始终不能绞杀源头，原因之一，就是当今中庭局的人手不够。

要靠中庭局一局支撑人界与妖界的和谐，所需的人手远不止现在中庭局正当役的这些。

中庭局选拔的过程相当严苛，更何况他们最紧缺最需要培养的是真正的报丧鸟，也就是成临济这样的人。

或者说，非人之人。

同为超越常理的存在，只有这样的人在队伍之中，中庭局才能对付不断成长的天火。

研究所就是培养这样的人的地方，曾经的它深埋地下，严格执行着所谓的报丧鸟计划，源源不断地为中庭局与两界之间的交战输送着战争机器。

但现在的研究所甚至比不上十几年前，原因之一就是当年中庭局内乱後的大清洗，当年有幸从大清洗中存活下来的人，不少就坐在当下这张桌子两边，所以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就是现在坐在当头位置上的现任局长，闫晗。

作为从研究所悉心培养出来的战争机器之一，他刚从老局长手中接触到中庭局权力中心那日，做的第一件事，是展开对研究所的疯狂报复，研究所所有研究人员和报丧鸟计划的所有资料在那一晚全部被毁。

甚至于，那些在报丧鸟计划之中诞生的报丧鸟们，也全都死于闫晗之手。

中庭局档案里至今还能查到老所长的档案，死因记录是当时被清洗掉的人之中记录得最清楚的。

所以当始作俑者笑着坐在这张尸骨垒砌而成的座椅上，温和地询问在座的人，这件事情赖谁的时候，副所长屁都不敢放。

甚至不能赖白飞桁，因为当年那场清洗，白飞桁就是闫晗的左右手，一切结束之後，他直接升上了监察处的一把手，後来才调到对外的行动处。

玛德，他还能说赖谁，只能赖他自己。

副所长抠抠手指，一脸老实道：“研究所会竭尽全力支持行动处工作的。”

闫晗笑了一下，偏头，“说到哪儿了？”

装了半天隐形的汇报人冲白飞桁一摊手，後者眨巴眨巴眼，举手：“我接受所有安排，天火的人我会接着跟。”

“他们这段时间不会有大动作。”汇报人说，他拍了拍幕布，幕布上影像又是一换，“我接下来要汇报的内容，是关于秃鹰的。”

听到秃鹰这个名字，座上的人纷纷提高了注意力。

无它，天火成员神出鬼没，这是难得闹到各分局都有所耳闻的一位，也是他们最有可能通过他窥见天火组织真实面目的唯一窗口，所有人都想从他身上搞点业绩。

据说隔壁洲原本要靠走流程拖审讯时间，总局这边的负责人发现搞不定，果断摇人。

然後路过的局长大人自告奋勇，主动被摇了过去，经过一番亲密友好的交涉，有惊无险地把人提了回来。

说来也怪，原本几乎失去人类意识的秃鹰，在进入中庭局总局辖区之後，状态反而好了起来，终于可以清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马不停蹄地审了三天，他们也得到了关于天火组织的有效情报。

“据供述，天火组织成立于三年前，初成立时仅有一人，自诩为天火教，短时间内扩张到三百馀人，後来因为打击邪教活动被取缔。”

“扑哧。”成临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汇报人反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领头者潜逃一年後，重新出现，打出了天火组织的旗号，初时发展缓慢，但是人界和妖界皆有渗透，成员分等级三级，只有三级成员能进入核心团队，和领头者的代理人一人对多单向联系。”

秃鹰说，天火筛选成员的要求非常非常低，尤其钟爱吸纳社会边缘群体，社会闲散人员，反社会分子等等，後来还有对生活不满充满怨气的普通白领丶学生。

经过洗脑，天火将这些人转化成忠诚的信徒，甘愿付出生死。

而秃鹰最开始，并不相信天火真的会带给他什麽，也不相信天火口中世界的真相。

什麽人与妖的恩怨，什麽神秘传奇，什麽全人类的事业，他都不相信。他去参加天火集会，是因为他失业三个多月不敢告诉妻子，假装出门上班时需要有个地方落脚。

“起码他们管饭。”秃鹰——安提曼·李安静地坐在审讯椅上，望着面前那杯二锅头，十分缓慢地叙说着，“当我坐在他们其中，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合群。”

异国他乡，孤身打拼，他遭受过的歧视与不公难以言说，他承受的期许和压力也无处宣泄，他无论走到哪里，不论是肤色丶口音丶味觉，都在时刻地提醒他与这片土地的格格不入。

那份孤独就像一根毒针，被愤怒淬炼，从刺痛到麻木习惯，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发作到粉身碎骨的地步。

他并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在集会之中混日子，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探寻世界的真相。

直到天火成员的二级成员的一次出现，打破了他固有的观念，他眼中的世界从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一次小型集会之中，那名看着还在上学的孩子一挥手，嬉笑着点爆了自己的身体，残缺着从耀眼的火焰中爬出，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人。

一名重达两百斤的成年男子，在瘦小的孩子面前挣扎不过三秒，就被撕成了碎片。

就是这一场集会，所有人都是经过举办者的精心挑选，被迫接受了展露的血腥一切，并品尝到了天火组织一直宣扬的真理之道——

全人类的进化。

安提曼·李已经不记得那场集会的细节，然而就是他知道，就是自那以後，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质疑周围的一切，质疑世界的真相，已经麻木的痛苦突然鲜活起来，本已过去的苦难折回头来，激起他极端的愤怒。

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内仿佛永远有烈焰在燃烧，偶尔极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某种力量控制着做出不可饶恕之事，却又看见了面前同伴自焚而亡的尸体。

他们无法反抗那股不知什麽时候植入他们体内的意志，前赴後继地为追寻所谓的真理之道而赴死。

直到轮到他自焚却未死之後，他被带到了代理人面前，抛去了姓名，成为了秃鹰。

带着面具的代理人站在他面前，用波澜不惊语气对他说道：“恭喜你触碰到了进化的真理之界。”

他茫然地喝下对面递来的一碗猩红的液体，伸出手，前所未有的前程信念钢钉一般锤入脑中，命令他张开口，和所有人一起唱诵道：“——天火将至。”

据说当时监听完这场审讯，闫局长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非常疑惑地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这不还是邪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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