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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砚用他经典的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说,玉怕火烧,烧後会丢失透亮的质感。
他趴过去,盯着阳砚,问,那这个亮吗?
阳砚低头一看,是一朵用冰晶雕琢的花,说,亮,但你有点有病。
那是一朵冰花,是会融化消失的,比起玉石,哪怕是常温之下也稍纵即逝,被阳砚放在沙发扶手上,那块被烘得暖融融的地方永远有林中妖精送来的香甜灵果。
晶莹剔透的花就放在苍翠欲滴间,融化的水从果叶滴下,跌溅在闫晗指尖,再度旋而生花。
而现在,头顶的雨也在慢慢落下,慢慢浸湿他的衣肩。
闫晗在融化落雨的青翠帘幕下弯腰,刀尖挑起那块即便被不人不妖的怪物贴身佩戴也依旧光润的玉,穿玉的红绳半焦。
他一翻刀面,玉石摇摇晃晃,转出它的正面後,他微微一愣。
是一块,似曾相识的神像。
***
枫林旅游示范区,美食集市,民俗宣传区。
阳砚曲着腿坐在低矮的塑料小凳上,托着下巴看旁边套圈圈的摊子活动举办得如火如荼。
旁边的摊主支着炉子,带着草帽,端着七八个侧把奶壶在做鲜花烤奶,被热气熏得大汗淋漓,时不时就要擡头把脸凑近挂着的小风扇。
她已经脱到只剩下一件褂子,脖子那里绕着围巾,一串佛珠挂下来,坠着一个黄玉雕的神像。
那样的神像,在旁边的套圈圈摊位上也有一样的,只是制作更加粗制滥造。
阳砚看着那些游客兴致勃勃地观察地上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指着角落的神像问那是当地的什麽神明,因为她修的民俗学,但是以前从来没见过。
摊主坐在另一头,举着带鈎子的长竹竿收套圈,闻言觑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後生仔不懂,是财神,保风调雨顺,财源广进的。”
这一下旁人听了,纷纷起哄说要套那个神像。
阳砚听了,歪了歪头,卖烤奶的摊主把塑料杯放在他面前,给他斟了满满一杯奶,再撒了点干玫瑰花瓣,点缀着一朵鲜花。
“别听他瞎说八道,”摊主说,“那是管婚姻後嗣的菩萨。”
她神情虔诚地摸了摸胸口的那枚黄玉,对阳砚道:“小夥子,外地人?也可与去上上香火。”
阳砚慢慢地用勺子搅了搅塑料杯里滚烫的液体,玫瑰在浸泡下萎顿地展开。
他淡淡地问:“哪座庙?”
“庙?”那摊主愣了一下,以为他真的要去拜,有点可惜地道,“路边田里,都是的。但你是外地人,菩萨不保外地人。”
“那给他上香火干什麽。”阳砚道,“很灵吗?”
大概是被阳砚这种言语中透露出的不敬态度冒犯到了,摊主有些不高兴起来,但还是道:“灵啊,我家孙子都三个了。我们村的,家里都信这个。”
後一句,她语气加重,尤其强调。
然而阳砚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连个正经庙都没有,不还是野神吗?”
他说话不中听,摊主立刻不高兴了。
虽然做生意不好赶客,但眼见着客人冒犯自己,脸立刻就挂了下来,面色不善地一甩抹布,嘟嘟囔囔地开始擦起桌子。
阳砚才不管她什麽态度,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如果放在一个普通游客身上,对于当地人来说有多不礼貌。
他只看着那边的游客套着圈,每个小圈看似落点很精准地就要套中,却还是在地上弹了两下就弹开。
临岸的湖水起落拍岸,来而复去,就像那一圈圈的游客围上来又退下去,换了一波又一波,谁也没能带走那枚据说主管财运的神像。
而那个男摊主就抱着胳膊,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来来去去的外地游客,慢条斯理地把那些掉在外面的圈圈一个个勾回来,
伸手时,能看见他粗了常人一圈的手上系着两圈红绳,绳上编进去一块玉石,半藏半掩地在阳砚眼底一闪而过。
还是那个野神。
阳砚微微挑了挑眉,心里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一种被冒犯的不悦和反感,这在这两天时间里他感受过很多次,基本都是稍纵即逝,唯有这次最为强烈。
似乎是刚才,那个野神像在男人手上晃动,睁着眼向他看来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窥探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等那神像再晃过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反而消失了,菩萨一般白净的脸上双目无神,只有一张空洞的笑脸,古古怪怪,没有半分神明的圣洁。
那怎麽会是保佑一方的神灵法相。
分明就是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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