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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的小兔崽子,敢耍老子是吧!”
自称为江有汜父亲的男人暴怒。他猛地站起身,举起巴掌就要甩在她的脸上。
剩下的人也纷纷有了动作,要将她控制起来。
江有汜将那些纸拢在一起,正要踩着桌子逃离这一包围圈,只见人群外有一人从地上拾起两小孩脚边的锁链并将它迅速往回拉。
那锁链越拉越长,直到那人从黑暗中扯出空荡荡的另一头,惊愕道:“人呢?!”
人群回过头去。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飞出一个东西将他狠狠撞开,两个双手举着砍刀的男孩从黑暗中走出。面对反应过来凶神恶煞地往前冲的人群,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砍刀,身後还紧跟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四人奋力驱赶着那些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人们,以行动期盼逃离此地。
江有汜的视线落在四人脖子上的项圈上。
在几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之後,她回过头再次通过门框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这个院子,考虑花时间从里面找线索的回报会有多少。
这时,锁链的另一端忽地被扔在了她的面前。
自称父亲的男人蹲下将锁链系在她的脚踝上,叮嘱她把剩下两个小孩看好。她侧过头去看他们,发现他们正趴在地上睡得正香。
她看着男人急急忙忙地往前冲了几步,叮嘱一个瘦高的弓着身子的男人一定要把这三个小孩都看住了。
“这样也还差两个。”
“……会生气的。”
“……全追回来。”
周围的人群变得吵闹,她隐约听见他们这样商量着。
他们追着四人散开,留下零星几人。
负责看孩子的那人提着两个小孩的衣领朝门框走去,冲着江有汜吼道:“走,去院子里。”
江有汜被他扯进了院子。
弓着身子的男人先是谨慎地探头出去看了两眼,然後锁上门闩,背景音则是两小孩表示难受的尖声哭泣。
江有汜往更里面走了两步,仰着头观察起整个院子。
院子正中间长着一棵生机勃勃的榕树:粗壮的根错落在地上丶扎进这片泥土地;上面枝繁叶茂,远看就是院子里盛放的一朵花。
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
树下的圆台也并非圆台,而是一个石头堆叠而成的不规则的台面上放着一口相当大的圆锅,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个整体。锅里的油翻滚着,油泡起了又破,面上还飘着几片榕树的叶子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啧。”他从一旁拿起一个煎炸食物时用来翻面的工具,不耐烦地将落入锅中的树叶捞出,神经质地自言自语起来,“怎麽这个时候油开了。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现在就要开始吗?可是现在不够,人也不齐,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拿起几串还沾着水的铃兰花,然後迅速地将它们扔在油锅的四周。
正当江有汜在猜测他这是准备干什麽的时候,他忽地扭身将一旁的一个小孩提了起来,一下甩进了油锅中,动作甚至比扔铃兰花还要快。而後,他全然不顾锅中溅起的液体落在他自己的身上滋滋作响,手舞足蹈地围着榕树树干绕了一圈,紧接着癫狂地将头伸向那口锅去亲吻那座石台。
剩下那个小孩被吓坏了,伸手捂住脸上被油烫坏的地方狂哭不止。
可那只刚刚伸向他同伴的手很快就伸向了他。
……
等外出的人群回到这里来,只能看到一片狼藉:垒石台的石头是散落一地的,油锅是翻倒在地的,麻将桌的钱是一分也不剩的。他们下意识将手伸向口袋,入手的只有空空如也。
江有汜的这一路逃离并不算容易。不管她跑得有多快丶离得有多远,那股诱人的油煎肉食的味道始终萦绕在她的鼻翼两侧。
油煎生人以祀鬼,他们这是在祭祀。
心脏堵在耳道里打鼓,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覆盖住了。
她用力拍了两下额头,一头扎进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黑夜终于出现了一些声响,是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听上去水流量还不小。
七拐八绕後江有汜终于离开了这些相似的小路,走上了一条主路。
大路边是一条与其平行的长河。星星月亮什麽也没有,什麽也看不见。一片漆黑中,河水看上去粘稠且不见底,好像一只活物在向前蠕动。
她想起了NPC父亲说的话。
“害得我输了这麽多钱,一会儿非把你丢河里让你自己漂回家不可!”
江有汜侧耳观察,周围并无人声,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路顺着河流的方向往下游走去。
她独自在茫茫夜色中走了很远,路还是路,河还是河,周围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丁点的改变。
就在这时,她突然在视线内捕捉到一丝细小的微光。
循着那抹光走去,前方的景象也愈发地清晰了:两个等人高的旦角模样的纸扎人静静地立在一辆四方的有车篷的小车两旁,车上挂着一个仅有的拳头大小的光源,暖黄色的光将车身下一小角照得清清楚楚。两个男孩儿坐在那儿,警惕地盯着来人的方向,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悄然背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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