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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庭院中间,摆着一张罗汉床,罗汉床上是一具被人用绸缎盖起来的尸,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死去的梵王。
而在罗汉床后方,站着一个看起来而立上下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素白宽袖袍子,人长得黑瘦,个头儿也不大。
看那身打扮,就好像他老早就预料到今日梵王府会有丧事要办似的。
他的脸色很难看,面颊的肌肉仿佛都僵住了似的,一双眼睛倒是紧紧盯着打从外面进来的一行人,甚至还连着咽了几口唾沫。
这个人,他很紧张。
祝余默默留意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得出了结论。
这就有意思了。
看到对方如此紧张,祝余反而逐渐松弛下来。
看样子一切都如陆卿的推测一样,那他们现在仍旧在对方精心策划的一场大戏之中,那么在这一出戏落幕之前,他们的确是安全的。
她又看了看那个站在罗汉床后头的人,心里面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那大概就是之前一直因为有所忌讳,所以不被梵王允许来到王府当中的那位本家侄子了吧?
看这厮站在那里,紧张得自己都快先筛糠了,果真是个傀儡的模样。
不过现在这样看来,自己之前倒是搞错了。
祝余原本以为梵王是大祭司的傀儡,那位所谓的族中子侄,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大祭司图谋的是梵王的位子。
若是有朝一日梵王死了,那位大祭司就顺理成章以梵王族中子侄并无功绩也无才能为由,自己坐上王位。
若真是如此,自然也就不会让那个所谓的族中子侄真的露面了。
看样子,策划这一切的人想要的远比区区梵地要更多。
思及此,她的心里方才一直在盘旋着的疑问又一次抬起头来——闭关那间房子里的死者,梵王身边信得过的护卫都能证明,的确就是之前梵王整日跟随在身边的红人大祭司。
可是照理来说,这大祭司应该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的人,那尸也并没有易容或者作假的痕迹。
死的人如果真的就那位貌似操纵了一切的大祭司的话,很显然,大祭司背后还有其他藏得更深的人在指挥安排着这一切。
这又应了她和陆卿之前的调侃——在这个巨大的局当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实际上却有可能都不过是螳螂而已。
五个人都被带到了那罗汉床跟前,站在后面的白衣男人对为的护卫点了点头,那护卫便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蒙在罗汉床上的白布。
那罗汉床上横陈的果然是梵王的尸。
只见他那两只往外突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无神地瞪着上方的天空,鼻孔和嘴角还有残留在那里没有擦干净的黑血。
梵王的尸就这样被唰地一下,明晃晃地晾在了热辣辣的大太阳底下,周围的人竟然没有谁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对已经死去的梵王挤不出一点敬重。
“大胆庸医!我叔父原本身强体健,没想到竟然被你们的妖言所惑,让你们进府来给他调身子。
我听说之后,本打算亲自前来劝阻,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竟然就这么被你们给害死了!
今天我就要将你们这五个庸医就地正法,为我叔父讨一个说法!
来人呐,把刀斧手带过来!我今天就让他们在我叔父面前人头落地,以告慰叔父的在天之灵!”
一旁的人闻言,懒洋洋应了声,拖着步子往外走。
眼见着那两个人都快走远了,陆卿却始终一脸平静,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那个梵王侄子似乎有点着急了,但是以他现在所充当的角色,这会儿开口也不合适,一时之间原本的紧张都快被六神无主取代了。
随即,他看到和陆卿、严道心站在一处的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朝那边一指:“那个人,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被他指到头上的祝余叹了一口气,她两只手都被捆住了,想要指一指也动不了,只好抬了抬下巴,用下巴朝罗汉床上的梵王尸点了点:“眼下太阳如此毒辣,你再让你叔父的尸就这么曝晒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腐坏。
到时候你再想把尸交给什么人验看,来定我们的罪,可就都没法子办到了!
到那个时候,口说无凭,你说是我们害死的,我们也可以说是你害死的。
不想闹到这个地步,最好赶紧把尸包裹好,找个阴凉干燥的地方收着。
若是能弄些冰块就更好了。”
梵王侄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话竟然与自己希冀之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过被祝余这么一提醒,他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叔父的尸骨之后还有用处,忙不迭叫来几个人,把梵王的尸连同那罗汉床一起给抬走送去冰窖里面。
“别的呢?别的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了?”等到罗汉床被几个人哼哧哼哧地搬走,梵王侄子又问,语气里面带着几分焦急,“一会儿刀斧手可就要来了。”
祝余几乎忍不住想要叹气。
眼前这个人,别说是做一个藩国的王了,就是让他出去作奸犯科,他都不是个合格的好材料。
不论胆色还是脑筋,都让人头大。
陆卿有些无奈地对他点了点头,要不是不想让对方知道他们已经洞悉了这一切,他倒是乐不得继续不声不响,看着那个跳梁小丑在前面兀自着急:“你可知道我是谁?就凭你们,莫说害我性命,就是动我一根汗毛,都是僭越。”
一听陆卿开了口,而且口气还不小,那梵王侄子不但没恼火,反而偷偷松了一口气,立马连犹豫都没有,开口便问:“好大口气!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人,竟敢口气如此狂妄?!”
那回应的度,就好像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面反反复复练习过许多次了似的。
“锦国,陆氏,逍遥王陆卿。”陆卿微微抬起头,语气淡淡道,“腰牌在我怀里,叫你的人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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