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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蔡世长转过脸来赏给我两粒卫生眼,很慎重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最迫切的国家大事,总统贪渎的比数,台湾1:2输韩国。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咱们必须联合全民,一起帮总统加油,神来一举先将比数追平最要紧。」
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可惜我力有未逮,这超越韩国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赶紧将你想到的办法,传乎恁姑婆哉影。眼下光是应付青石湖日趋紧绷的局势,就够我大伤脑筋。蔡董仔向来鬼点子特多,可有帮我解忧的良方?」
「你这幺一问,我突然想到三件事。第一、经由时代力量王婉谕委员吃饱太闲的提议,教育部也吃饱太撑重新修订《国语辞典简编本》,外公外婆也可称为「祖父母或阿公阿嬷」。问题来了,假设小英对潘文忠和王婉谕说「阮阿嬷明天要来台北玩喔!」他俩会知道小英讲的阿嬷,是指她妈的母亲?还是她爹的娘亲吗?第二、行政院通过国安法修正草案,新增「国家核心关键技术经济间谍罪」。我才疏学浅,看不懂蔡总统的博士论文内容,不过直觉告诉我,那博士论文手稿肯定字字珠玑,属于经济相关核心关键技术,绝对有资格列为国宝,得收藏于故宫博物院。免得阿共仔眼红,派特务前来窃取,拿回去当卫生纸,岂不可惜了。青仔!第三点最重要,我只讲一遍,你最好仔细听好来。蹬蹬蹬蹬!先前我在烤香肠时有看见两个胸坎膨塞塞、盖边生檨仔,卡撑翘叩叩,实在有够性感的外国猛男;肤色一黑一白,二人都长得很帅、穿得很凉快,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彼此用法语交谈,因为我有听到他们跟别人打招呼,用法语说摸~乳、摸~乳。」
我没被撸昏头,问道:「你所谓的重点,是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吧?」
蔡世长说:「还有打招呼的方式。尤其你干的是观光业,不可能没探讨过。」
「你说的没错,有些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发现,一个人打招呼的习惯用语和肢体动作,会透露本身的行为模式和心态。有的能揭示说话者的性格特征、有的能揭示说话者的人际关系和国籍。因为文化不同,各国打招呼的方式,不一而同。」
「例如咧?」
「武田告诉我,跟日本人打招呼,只能说「抠你机挖」,根据对象决定鞠躬的长度、角度及风格;就是不能拥抱或亲脸颊,免得太热情害他们受惊吓。因为拥抱并非日本文化,必要时他们还得装出很闭鼠的样子,人家才会说好哇意捏。」
蔡世长深表认同地颔首,「嗯,打招呼通常会搭配肢体互动,那法国人呢?」
我说:「除了讲摸乳【bonjour】,他们还会视交情,决定亲脸颊的次数。」
「泰国咧?」蔡世长越问越有趣,摆出老师考学生的态势。
闻问,我像拜拜一样将双手合十放胸前,对着他说:「三碗猪脚哺~」
「哺?」蔡世长一怔,「不是三碗猪脚就行了吗?」
我很笃定地说:「三碗猪脚是一般人的错误认知,彰显外行罢了。」见他面露疑色,我进一步解释:「男性到泰国游玩,不能随便说「三碗猪脚」,否则恐会闹出尴尬笑话。最主要的是,泰国人打招呼男女有别,一般打招呼是两掌相合、十指伸直并举至胸前,身子略下躬,头微微下低,口念「萨瓦蒂」原意是如意的意思,若是遇到身份地位不同的,打招呼方式也会不同。泰国女生打招呼才会用萨瓦蒂卡【sawadeeka】,还有变性人也用「三碗猪脚」,所以你用这句话……」
「会被误会甚至引来嘲笑喽?」蔡世长反应很快,「怪不得你会加个哺~」
「是啊!最后这个「哺」字用的是轻发音,也叫做闭口音,发音会比较快。」
「这就说得通。因为是轻发音,而且发音又比较快,遭人忽视也很正常。」
蔡世长为自己的一知半解找借口,也是凡人的通病,犯错就是喜欢抵赖。
以为他长了一智之后,会释出善意,主动跟我分享,他看到的湖边机密。
结果却不然!
他说:「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淘汰率很快,很多同行死的死伤的伤,因为我们就是为钱赌性命。有时得一边飞车追逐、一边打手枪激发潜能;有时候已经三天三夜没阖眼,还得一面打瞌睡、一面捏懒葩提神,监视发财树的动静……」
「你的伟大我都知道了!」我用手势辅助霸道的语气,迫使蔡世长住嘴,停止继续吹嘘他幸存苟活至今的坚韧生命力,以及他那些不堪回首而教人不禁掬把同情泪的惊险历程。我逼视着他,很坚定的说:「我自动加码,你想听看看吗?」
「你这幺爽快,我当然乐意恭听。但你别忘了,情资都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喔。」
「了解!所以我要跟你交换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保证超出你的期望。」
蔡世长一听,眼睛发亮,露出哈巴狗的笑脸说:「该不会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
「没错。我阿嬷有不少珍藏品,其中有一款陈年私酿,正是你欲得不到的……」
「阿妹喂!」蔡世长兴奋到差点跳起来,「柳青霜红露,对不对?」
说起这『柳青霜红露』的珍贵处,不仅酒液滴滴香醇,还有令人动容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日据时代,我阿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柳青。
注意!我没搞错姓氏,柳妹为什幺会叫做黄柳妹,我老早就解释过了好吗?
据说柳青白天在枋寮顾缴间【赌博的台语叫做跋缴,跋缴的地方俗称缴间】,一天工资三毛钱,根本不够养家。要怪得怪柳青命不好,刚好是家中独子,上有很长寿的八十多岁父母,就算自愿前往南洋当慰安夫慰安妇都遭日本人嫌弃。
下有妻女,可惜都是娇滴滴的软脚虾,就是阮阿嬷和她妈妈。
母女俩很苦命,想离家出走都没盘缠,只能留下来,一天过一天,每天都得包办一切家事,诸如煮饭作菜、洗衣补裤、种菜采瓜、养鸡养猪等等。只有逢年过节,我阿嬷靠着她母亲的家传秘籍,母女俩才会脱掉惦惦呷三碗公的伪装,展露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长处,施展杀千刀绝技摇身变成「霹雳双娇」偷宰猪只;一方面造福厝边头尾赚点蝇头小利,另一方面给全家祭祭五脏庙补点油荤。免得阮阿嬷伊ㄟ妈妈的搭鸡搭肝【指公婆】,老是抱怨三顿呷剩饭配菜脯连蛋都没有。
其实并非母鸡不下蛋,而是因为鸡蛋要孵小鸡,养大好卖钱贴补家用。
正因为如此,柳青惜某,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得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于心不忍,毅然违背自己跪在祖师爷面前发下的誓言,重操旧业!
当晚,柳青悄悄来到屋后,将多年没用的开山刀从桃树下挖出来。他磨刀霍霍充满雄心壮志,打算从明天开始改变现状,轰轰烈烈为台湾人开创一条生路。但是柳青心里很清楚,要跟鸭霸的日本当局作对,前途必定十分凶险。未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不能鲁莽行事,必须有所计划。首先,柳青白天还得继续装跛子顾缴间,忍屈受辱不能被日本人和台湾抓耙仔发现,免得被抓去南洋当炮灰。第二、针对预计下手的目标,他事先勘查地形,拟好进退的路线。
更准确的说,柳青打算效法义贼廖添丁,「贼父寄瓶」帮助苦难的同胞--
你没看错,阮阿嬷的老北很没知识,根本不晓得自己用错成语。
要怪得怪侵略台湾的日本人,奴役台湾人民一切遵循日本文化。
柳青从小受的是日本教育,读的是日文五十音「啊咿呜耶喔,卡撑窟嗲逗」。
再加上日本人很奸诈,就是不教台湾人认识「劫富济贫」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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