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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妙音愣了一会儿,没接过他手里跑着烟丝的可乐。
以前阿爹还在世时,经常用烟丝泡水,然后去杀死门口花圃里吃叶子的蚜虫,所以她理所应当认为这东西有毒,于是拧眉道:“有毒……”
她话音没落下,陆津已经擡手将可乐从她头顶浇下去,将她整个身体打湿。
茶色的痕迹落在她衣裙上,又淅淅沥沥留在她小腿盛积在皮鞋里。一身高档货,全都毁于一旦。头发丝里凉飕飕的还冒着泡,一声声炸在她耳畔。
“我还以为你很不怕死,再有下次嘴里不干不净,把你烂舌头扯出来割掉。”陆津拇指已经撬开她牙齿,狠狠在她柔软红舌的黏膜上锉了一下,那上头布满拿枪动刀的老茧,戳的她想合住牙齿去咬他。
可她其实是不敢咬得,又或者说是不舍咬,那天替她中枪时他留了那幺多血,全黏在她身上手上,第二天晚上洗澡时看着白瓷砖地上留下的血污,还捂着脸鼻头发酸,又不争气的哭出声。仿佛她不舍得阿妈没有白粉吸,她好像也不舍得他受伤流血。
她会对一个喜欢的坏人心疼,这就是大忌。因为坏人总是要遇到各种坏事,而她就会没完没了的伤心难过。实在不是一桩便宜买卖。
少女像一只板子上被钉住的白鱼,泼了油盐酱醋,被他手指搅和在嘴里合不拢,津水顺着她嘴角留下来,陆津眼神暗了暗忍住用手指擦掉的欲望,捏住她下巴与她对视,“说。”
“我要找什幺?你怎幺知道。”
他不用说脏话,施妙音这下子也主动老实了,忍着下巴痛楚道:“我同学哥哥说,六年前d哥一伙被缉毒警察围剿,之后逃亡国外老巢,虽然不再入境做买卖,但是狡兔三窟藏身。现在运毒毒品仍要被他牵线辖制,几家原货工厂也位置不明由他把控。”
“你如今越做越大,还垄断附近楼盘地产,一定有野心揪出背后操盘手,所以……”
“所以什幺?”
陆津松开她下巴,再划开一只火柴,正红柴头划过暗色红磷,一股白松燃烧味道窜出来,蓝色燃心被橘色火光包裹,照亮他好看眉眼也照亮他眼底疯狂。
施妙音说着说着自己已经有些悚然,仔细回忆姚宁远送她出门时讲的那几句:“你一直怀疑当初d哥手下几位头目手里有他详尽账本,如果找到旧账本,你顺藤摸瓜一举除掉d哥……”
咽下干涩口水,她再度鼓起勇气,“当初几个头目家属现在已经无声无息人间蒸发,只,只剩我阿爹一个。”
“我阿爹做这行自知以后横死,所以我出生便跟母姓。他与我母亲一直未婚,将她藏在偏僻山村,那日你来我家,一定看到我阿爹生前照片,所以你以为账本在我们手里。”
陆津走后一开始施妙音没发现什幺不对,可是越往后她越加觉不妥,她小小年纪吃惯生活的苦楚,突然被扔上云端反倒觉得各处都不踏实。直倒一次送货两个马仔装作无意打听她小时换过几家住所,她才猛然觉察,平日母亲并不允许她将父亲照片好生供放,所以她多数时间将照片背过镜框,并不做任何打扫,任由上面沉寂各样油渍灰尘看不清李兆原先面貌。
可是陆津走后,照片上灰尘全无,她才留意其中关系。
陆津抽完一根烟,转手按在茶几玻璃钢中,他手指点点施妙音脑袋,散发一股烟草味道,逼近两人中间距离,眼观眼,鼻观鼻,“所以呢?我故意找到你家,供你上学,活活等足两月干掉你妈,差点被反水手下开枪打死,用你的好脑袋想一想,你觉得我这法子算不算太蠢?”
施妙音张了张嘴,很快主动被他反驳道理说服,一颗从姚家乱跳的心脏终于平稳落地,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往他跟前凑凑才说:“我信你。”
少女鼻息尽数洒落在男人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上,将钢针似的胡子也软化成春天最细嫩的柳叶。
“小协警,连合同工都不算,警匪片看多了?想学人家一飞冲天,以为重案组缉毒队那幺好进?”
陆津撇开视线再度划一颗火柴,夹在手指中的眼不知怎幺又被这不知道敬畏的小崽子抢走,他疑心自己这几日在医院这个未成年相触太久,自己脑子也退化殆尽,想恐吓的语调却变成耐心询问:“所以d哥旧账本你知道下落?”
他对面施妙音突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但不好意思只是一分,唇角眼角皆是上扬,露出几颗发光的莹白牙齿,“不知道,但是你帮我既然不是为了账本,是为了叫我给你当干女儿,那我就放心了。你肯定不会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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