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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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于文渊的噩梦（第1页）

朔风卷着雪粒在幽州古道上肆虐，月光被厚重云层撕成碎片，洒在荒草覆盖的断壁残垣间。

周若芙勒住乌骓马的缰绳，玄色斗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再次回望了一眼镇北军的营帐，翻身上马，鬓边的银蝶簪子被营寨篝火映得明明灭灭，簪尾红宝石坠子随着马轻扬划出一道血色弧光。

“出！”金钨一声令下，众人跟随着扬鞭策马。十余名暗卫皆着玄色劲装，马鞍侧斜插着鎏金短刃，腰间皮囊里鼓鼓囊囊装着硫磺火折。

走了一段山路后，路两旁的林中异常安静。

"郡主，西北方向有三匹快马尾随，距此约摸三里。"金七单膝跪地，手指沾了雪沫碾开，"马蹄铁是西凉人惯用的八棱纹。"

周若芙指尖叩响马鞍铜饰，望着远处连绵的阴山轮廓，山坳间积雪反射着冷光，宛如一条蛰伏的白蟒。

"不必理会。"她抬手按住腰间软剑，剑鞘上镶嵌的夜明珠突然出幽蓝荧光，"花影月的暗探惯用毒药，检查水囊。"

话音未落，三只暗器从密林里飞来，右侧暗卫躲闪不及中了毒镖，抽搐着栽下马背。

周若芙旋身跃起，软剑出鞘时带起半片霜花，剑尖挑落三枚破空而来的毒镖，镖身刻着缠枝莲纹，正是西凉暗卫"花影月"的标记。

“出来吧！”周若芙大喊一声。

“郡主好身手啊！”。枯槐树下，玄衣女子倚着斑驳树干而立，墨色面纱在风中翻卷，宛如一团凝结不散的乌云。

风吹起女子面纱时，周若芙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女子面纱下还戴着半副银蝶面具，她的左眼角有一颗泪痣，让周若芙感到莫名的熟悉。

周若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记忆片段，四年前在幽州城，她曾遭遇过一名神秘的杀手，是“花影月”组织里的花领，那人也是带着银蝶面具，左眼角也有一颗泪痣。

“百闻不如一见！郡主果然英姿飒爽、倾国倾城啊！”女子开口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却透露出一丝寒意。她手中把玩着几枚铜钱镖，不时地抛接一下，那镖刃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芒。

“花娘子！幸会！”周若芙说道。这么多年以来，西凉暗探“花影月”组织一直在南楚兴风作浪，是周若芙的老对手了。“影”已经被周若芙擒获，毋庸置疑，这个人一定就是花娘子。

“郡主幸会！我家主子请郡主到西凉做客！”女子的话语简单明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周若芙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风雪骤然加剧，她轻夹马腹，枣红马踏着碎玉般的积雪缓步向前。

貂裘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她垂眸看着溅上女子月白裙裾的雪沫，“你家主子是谁？”

周若芙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缠丝，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拂柳，“如此大的面子，她让我去，我就必须去吗？”

女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颈侧青筋微微凸起。她将铜钱镖收入袖中，袖口绣着的金线曼陀罗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郡主，我们也算老相识了！何故明知故问呢？”她突然欺身而上，呼出的白气裹着药草腥气扑在周若芙脸上，“你难道是不敢去吗？”

周若芙仰起头，间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她望着女子眼底翻涌的阴鸷，笑着说道：“有何不敢！”她笑着反手握住腰间短剑，剑尖挑起女子一缕青丝，“花娘子，半月后，我们西凉见！”

幽州城外，铁蹄踏碎晨雾，黄沙裹着箭雨。

于文渊银甲上的麒麟纹早已被血锈浸染，他手中长枪横扫，挑落三名金刺单骑兵。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溅起的血珠落在他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将军！左翼告急！”副将的嘶吼被战鼓声割裂。于文渊猛扯缰绳，调转马头时忽觉后颈一凉。一支淬毒暗箭穿透锁子甲缝隙，精准钉入琵琶骨。剧痛如毒蛇噬咬，他手中长枪“当啷”坠地，整个人从马背跌落，重重砸在冻土上。

意识消散前，于文渊看见无数黑影笼罩头顶，箭矢破空声与喊杀声渐渐遥远。他的指尖徒劳抓着满地碎石，喉间溢出的血沫混着沙砾，模糊了眼前逐渐扭曲的天空。

营帐内的铜炉燃着安神香，袅袅青烟在幔帐间萦绕，却驱不散于文渊苍白面容上的阴霾。他的手指突然痉挛着攥紧丝被，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透了枕巾。

“芙儿……”

于文渊在梦中嘶吼，眼前是漫天火海。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眼前的青峰寨已成一片炼狱。

冲天火舌舔舐着残破的寨门，梁柱在烈焰中出垂死的呻吟，瓦片坠落的脆响混着风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他踉跄着冲进火海，粗粝的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燎人的火苗却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将他的衣袍烧出一个个窟窿。

“芙儿！”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喉咙被浓烟灼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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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三日前，身怀六甲的周若芙听闻镇北王穆北驰被西凉人围困，竟不顾临盆在即，执意要去调集粮草支援。那时的她，眼神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全然不顾他青筋暴起的双手和眼底的痛苦。

“他守护着我中原的万千百姓，我怎能坐视不理？”周若芙的话如利箭，直直穿透他的胸膛。于文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恨，恨她不顾自身安危，更恨自己在她心中永远抵不过那个男人。

周若芙离开的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了，可是当时他没有挽留，没有阻止，只是背对着妻儿，放任她离开。

她离开只一日，他已如坐针毡，终于有消息传回，说她遇到了叛军，不知所踪。

他像疯了一样，派出所有斥候，打探消息。终于在七天后得知，她在青峰寨。于是，他命令大军火赶往青峰寨，自己带着几个亲卫不眠不休地赶路，那一刻，他满心只剩悔恨。

寒风呼啸，热浪滔天，他满心的懊悔与恐惧。“芙儿，芙儿！”他对着虚空嘶吼，声音被风声撕得粉碎。

当他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火舌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热浪几乎要将他掀翻。他不顾一切，疯狂地扒开滚烫的木梁，指甲被磨得血肉模糊，却浑然不觉。

“芙儿！孩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声呼喊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肆虐的火焰和倒塌的房屋。

一声巨响，寨子轰然倒塌。于文渊看着火海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仿佛看见周若芙在火海中挣扎，她苍白的脸上满是祈求与绝望。

“不——！”他想要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他跪倒在地，双手疯狂地捶打着滚烫的地面，泪水混着尘土糊满脸庞。他终于明白，自己一时的固执和置气，让他永远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梦里的场景骤然变幻，于文渊跪在大相国寺佛殿中。檀香萦绕，佛像庄严肃穆，可他感受不到一丝安宁。青砖冰冷刺骨，却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鲜血顺着眉骨流下，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漫天神佛啊，求你们显灵吧！文渊只求一死，换能与妻儿团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悔恨。可是任他如何祈求嘶吼，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芙儿是因我而死，我不配活在这世上……”空荡荡的佛殿里，他的哭喊回荡着，惊起梁间的尘埃，却惊不醒这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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