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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岸以为程行礼是烦他或是因为才醒的不适,这牵强的理由让他心软下来。
想起昨夜程行礼的哭诉,势必要在清早道歉的郑岸,支起上身靠了过去。手掌落在程行礼腹部,像是在摸肚子空没有,温和地笑着说:“要吃东西吗?”
“别碰我。”程行礼拿开郑岸的手,语气透着极致的冷漠。
郑岸赤着精壮上身,胸膛和臂上还挂着抓痕,他愣了一瞬,探头看着程行礼平淡无波的脸,底气不足道:“昨夜……对不起,是我犯浑了。原谅我好吗?”
他去拉程行礼的手,想说自己想和他好好在一起,不管拓跋瑛如何,我都喜欢你。可看到程行礼颈间的红痕时,想起昨夜的鲁莽,只又哑声问:“身上还痛吗?”
“我跟你说了,别碰我!”程行礼像是被受惊的鹿,甩开郑岸的手,说着就想下床。
郑岸生怕程行礼摔了,一把将他捞回床上坐着,後撒开手,坐在床边手足无措道:“好好好!我不碰你。”
床大,不经意间隔出两人世界。
程行礼靠墙警惕地看着郑岸,脸上写满了害怕。他双手抱膝,大半张脸埋在臂间,只剩一双眼睛,漠然道:“滚!我不想看见你。”
“这儿是永州,你在怎麽样都会看见我。”郑岸脸上有着极大又肿的几巴掌印,他脸上这肿三天都消不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拓跋瑛,我不会去找他麻烦。但你也不能不看看我吧?”
程行礼淡淡道:“看你什麽?”
郑岸眼眸微动,严肃地朝程行礼说:“我喜欢你。”
昨夜他实在是被气疯了,从小没接受过太多理性教育的他是一个记事起就在军营混的人,哪里会什麽怜香惜玉?更何况还是在心上人屡屡拒绝自己,看前头却能接受别人亲吻的危险境地下。
他也想控制自己的脾气,但那些暴虐一股脑上头,再加上他被情欲驾驭,怀中人又是那番含泪哀求。郑岸那颗粗糙包着热血的心就停不下来,他只想把人占为己有,浑身上下都啃上他郑岸的痕迹烙印。
哪怕程行礼讨厌他丶恨他,可只要他能跟他做一场,他死也认了。
但当清晨醒来,他低头看见程行礼皱起的眉头和满身的青紫,昨夜那些怒就又烟消云散,他气得狠扇了自己几巴掌,他不想自己那些肮脏和低劣的想法会将程行礼弄成这个样子。
一个错误好像将他和程行礼越推越远,为什麽?为什麽他昨夜不能克制住自己?明明离开永州前他都想好了,在程行礼生辰那天,他会跟他说。
我喜欢你。
未关严的窗溜进来几缕风,吹动郑岸散在额前的几缕发,那凌冽具有强烈侵略性的双眼睛收起戾气,只馀温热随着风动。
程行礼望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
“因为昨夜?”郑岸急切道,“我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说着他就想靠近程行礼,可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慌後,又小心地缩回床边,闭眼痛苦道:“对不起。昨夜是我鬼迷心窍,没有收好自己的脾气,才对你做了这些事情。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千万不要伤害自己。我是个混账的不能在混账的东西没错,但我之前是真心真意对你好的。”
“真心?”程行礼嘲讽地笑了下,“我当初在金驼峰也是真心救你的,後来呢?”
郑岸怔了下,心脏的痛不停传至四肢,苦涩道:“我错了,我……我当时气急了才这样的,我不想伤害你的。”
永远都是气急了的话,盛怒之下,郑岸做的事程行礼承受得太重,两次都险些要了他的命。他把头深深埋进臂间,淡淡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耳外世界停了下来,程行礼感觉郑岸找到衣服细细簌簌穿上,但没离开屋子。过了片刻,郑岸的脚步声朝床边移来,程行礼手中塞了个坚硬东西,随即被猛然一拉。
程行礼一惊睁眼看去,只见郑岸跪在床边,他的手扣着自己手腕,将一把短刀捅入自己肩膀。
锋利刀刃噗呲一声瞬间没入刺青狼的耳,鲜血汩汩冒出染红了程行礼的手。那柄短刀是他从长安带来的,长达四寸,这下几乎是整个插进郑岸肉里。
鲜血滴答,浸透了褥子,郑岸眉头轻皱,连个嘶声都没有。
程行礼不想郑岸能做出这种事,扶刀跪到床下,朝门外大喊:“董伯丶善贞,快传大夫!”
“不用。”郑岸握住程行礼的手,疼痛使他额间冒出汗来,倒吸一口凉气後说:“你要是还怨我,就……捅死我或者割鼻挖耳。”
程行礼吼道:“你闭嘴!”同时喊道:“董伯!”
“那你说……不会不理我。”郑岸唇色开始发白,滚热的血浸透程行礼的衣裳,他近乎哀求道,“你……快说啊,你不说……我就把刀拔出来。”
说着就要拔刀,程行礼虽不懂药理却也知道,拔刀只会让血流的更快,喘着大气点头:“我不会不理你的。”
门外传来董伯的应声,郑岸听见程行礼这个回答,苦涩地笑了下,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口,拔刀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袍一裹,风似的出了屋子。
董伯站在门口,只觉一阵风来,然後什麽都没看清。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房间里,程行礼目光呆滞地起身,他方才回答了郑岸什麽?他看着满手鲜血和那把短刀,呼吸猛然急促,登时胸闷气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周——!”
董伯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远远的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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