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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
沈闻非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常恩把贤妃,不,李贵人给扶起来,退下了。
沈闻非发完这通火,才觉得心里舒服些,看着桌子上这些一尺来厚的奏章,有些倦地捏了捏眉心。不经意间一擡眼,竟然看到贺云沉就站在他案前。
“……你怎麽来了。”他还想板起脸来生气,可是刚才已经把脾气发出去了,现在再硬撑,色厉内荏。
“陛下。”
沈闻非皱皱眉,怎麽他还委屈上了。就这麽一个皱眉眨眼的功夫,眼前的“贺云沉”又不见了。
沈闻非愣了半晌,肩膀颓然地垂了下来。
偌大的勤政殿,富丽堂皇。可外面阴云密布,屋内就是灯点得再多,也摇晃的烛火。沈闻非一个人坐在里面,影子被拉长,又跟着晃。四面的奏章堆叠,几乎要把他包围。
这皇位看起来高高在上,可是一旦踏上,就是无人之巅。
沈闻非尝到高高在上的绝顶滋味,也饱尝无人相随的心酸。细数下来,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在内,自他登上皇位以来,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接近他。
要麽为了母族的荣耀,要麽为了那顶皇後的宝冠,要麽为了帮衬他人谋逆。
能陪在他身边,不计後果只是为了他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贺云沉。
陪着他,帮着他,爱他,忍让他。
想到这里,沈闻非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皇帝陛下开解自己,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叫过来问问算了。
“常春。”
“奴才在!”常春应得倒是快,就是听起来慌慌张张的,一进门儿就跪下了。
沈闻非直觉不对,猛地站起来,“贺云沉怎麽了?”
“陛下,贺大人他咳嗽不止,身上已然烫起来了!”
贺云沉觉得自己快要把肚子里的那些脏腑给咳出来了。他整个人紧紧蜷缩进那张硬椅子里,整个身子都一顿一顿的,昏昏沉沉觉得自己眼睛都发烫。
怎麽发烧了啊。
他皱起眉头,懊恼。
这样下去,还怎麽去门口等他。
贺云沉灌了口茶,冰凉的水划过干枯的喉咙确实带来一瞬间的舒适,但是马上就又泛出来更深的痒和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冷风天里的风筝,不知道下一瞬是先掉下来还是先散了架。
外面天越来越阴冷,恍惚间贺云沉以为一天就这麽过去了的时候,门开了,那股很熟悉的香味裹了下来,夹杂着女人身上的暖香。贺云沉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发花,茫然看不清东西。
“贺云沉?”沈闻非把他抱进怀里,解了自己的大氅把人裹住,一探额头,烫得他心惊。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把人抱起来往外走,“宣太医!”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就这麽一会儿的功夫,勤政殿里发生的事,已然传到了太後耳朵里。
“真是个蠢物!”太後骂着,把手里的佛珠拍到了小桌上。
“太後也别着急,”如婵劝道,“那李贵人也是正巧碰到了陛下的气头儿上,她丢了位份,咱们再培植一个便是了,何必动气呢。”
“你说得倒是轻巧。”太後面色不虞,“就她,还不知道要怎麽来找哀家哭。就知道哭哭啼啼以色侍人那一套,也怪不得抓不住皇帝的心。”
“既如此,太後别再搭理她就是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後宫里面,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制衡贺云沉的人,”太後扶着额头,“後位又空悬着,以後指不定闹出什麽事端来。偏偏选秀一时半会儿还急不得,真是……”
“太後,”如婵弯下腰轻声道,“既如此,那就不如……”
太後听了这个,皱起眉,“哀家提过,皇帝一句话就揭过去了,分明就是不同意!”
她看着那串佛珠,愁眉不展,“罢了,就让那个贺云沉,再得意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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