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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笑了,”沈闻非往後退了两步,笑得极为苦涩,“真是太可笑了……”
“哀家早就跟你说过,”太後往前一步,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前车之鉴,你的孩子,必须是要中宫嫡出,皇帝啊,你……”
“中宫嫡出!”沈闻非猛地擡头,红着眼睛质问,那副神情把太後吓了一跳,“什麽中宫嫡出?啊?”
“皇帝……”
他睚眦欲裂,眸似滴血,压着嗓子低声吼道:“您现在跟我说中宫嫡出……那我呢?我出生的时候是嫡子吗?您是皇後吗!”
他刚说出这句话,就被太後狠狠扇了一巴掌。
太後被刚才那句话伤透了心,她半响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然滚落。
“你……好啊……这就是哀家的儿子,大啓的皇帝!”太後深吸一口气,“皇帝,你一意孤行,以後可千万别後悔!”
说罢,转身走了。
沈闻非站在原地,眼眶酸涩胀痛得厉害,他擡手摸了摸,盯着指尖上的水渍看。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弓起後背,捂着心口,痛得恨不得要喊出声来。
贺云沉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入了冬在地上躺了一个多时辰,小産之後又喝不得什麽药,头上的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直到天擦了黑,他才终于退了热。
沈闻非摘了头冠外袍,枯坐在床边,拉着贺云沉的手盯着他看。
什麽宫宴,什麽除夕,他都顾不得了。
原本应该热闹祥和的时候,现在却四下死寂。
太医说,贺云沉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有不到十天,就到三个月了。
沈闻非不知道贺云沉什麽时候吃的药,更不知道他怀了身孕。
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贺云沉像是睡着了,可嘴唇跟脸色白得吓人,他睡觉浅,沈闻非现在动都不敢动。
你疼不疼?身上还难不难受?想吃什麽吗?你说要去南山寺,又要去干什麽呢?
沈闻非不敢再想了,他多想一分,心里的疼与愧就沉一分。
他一直都不觉得贺云沉有多重要,但不管是上次中毒,还是现在,他只是看着他,就觉得浑身都痛了。
沈闻非从没想过,不是贺云沉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贺云沉。
“醒醒吧,”他喃喃地,“我……”
他摩挲着贺云沉的腕骨,心里沉得喘不过气来。
“陛下,”常恩硬着头皮进来,“陛下,宫里的红绸都拆下来了。”
“……常恩。”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沈闻非的视线一刻不离地看着贺云沉,怕吵醒他似的,低声说,“责令礼部,太常寺,护国寺,修撰万字祭文,以悼太子在天之灵。”
常恩心里一震,就又听见沈闻非说,“太後伤心。甘愿入护国寺为国祈福。朕深感宽慰,无力劝阻。”
“陛下,”常恩跪在地上,“陛下三思啊陛下。”
沈闻非一动不动地看着贺云沉。
“若真是这般举止,想必……朝廷不安呐陛下!”
沈闻非的心在剧烈拉扯,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委实是太过鲁莽。
但是他该怎麽才能补偿贺云沉之万一?
沈闻非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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