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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顿住了。
贺云沉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微微一侧头:“嗯?”
林眠春几乎浑身颤抖,右手张开五指在贺云沉眼前晃动了几下。
贺云沉的眼睛一动不动。
“……哥?”
贺云沉一笑:“怎麽了?”
林眠春几乎要哭出来:“你……”
贺云沉觉得鼻端一股暖流涌过,他还没来得及擡手,後脑勺就被人托了起来,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穿过铁锈味儿流入鼻腔。
好熟悉的味道啊。
贺云沉被人托着头擡起脸,看不清眼前认识谁,但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的影子。
“……殿下……”
沈闻非手都在抖,贺云沉声若蚊蝇的这两个字,没能落进他的耳朵里。
勤政殿中气氛凝重,太医院的人跪了一地,沈闻非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贺云沉。
刚才贺云沉突然流了鼻血,回来没多久就发了热,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浮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头上的帕子一会儿一块儿,热却断断续续降不下来。
林眠春红着眼睛又拿过来一块儿湿帕子,蹲在床边给贺云沉擦脸,沈闻非就这麽看着,就只是看着,好像也不再恐惧了似的。
“……眠春……”
林眠春精神一振:“哥,哥我在这儿呢!”
沈闻非也往前凑了一下。
贺云沉觉得浑身发烫,他闭着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吐出来两个字:“回家……”
林眠春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回家……”贺云沉呓语似的,“别……别留在这里……”
“你回去吧。”
林眠春隔着眼泪擡头看去,皇帝刀削一样的下颌紧紧绷着,手也紧紧握着膝盖,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想让你回家去团圆,”沈闻非说,“别让他不安心。”
林眠春背塌了下去,只得点头答应:“哥,哥我回去,我回去,你别担心我。”
贺云沉没说话,微微张着嘴好像是睡着了似的。
“你去吧,”沈闻非下了逐客令,“收拾东西,今日就动身。”
“陛下,”林眠春小声哀求道,“我想等我哥醒了再走,行吗?求陛下开恩。”
“……”
云沉肯定是想看着林眠春走的,这样他才放心。
沈闻非这麽想着,点了头。
“你们都下去,”他声音紧绷着,“都下去。”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林眠春走在最後,关门的一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呜咽。
病来如山倒,贺云沉断断续续发了三天的热,几乎是昏睡了整整三天,沈闻非衣不解带地守着他,听他在病中说了很多胡话。
贺云沉病着,浑身滚烫,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和“我有罪”,说“我来陪你好不好”。
“……那我呢?”沈闻非握着贺云沉冰凉无力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那我怎麽办?”
“云沉你不要我了吗?”
贺云沉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他皱着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很难受对不对?”沈闻非一把一把地捋着贺云沉的鬓角,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声音却很安稳,“没事的云沉,没事,很快就过去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再坚持一下,很快就……”
他根本骗不了自己了。
没人知道沈闻非这三天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有好几次,好几次,他都觉得他要彻底失去贺云沉了,他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只能哭着求贺云沉不要离开。
直到贺云沉睁开眼睛,醒过来了,沈闻非才觉得一直扼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松开了些。
“醒了啊,”沈闻非眼睛里全是血丝,但对这三天来的惊惧只字不提,只是像往常普通一日那样,捋捋贺云沉的鬓角,亲亲他的脸,问他,“饿不饿?想吃糖莲子吗?”
贺云沉这次呆滞片刻,慢慢地说出来一个字:“想。”
这个沙哑的“想”字简直救了沈闻非一命,他高兴得几乎要落泪了,忙不叠吩咐下去,又寸步不离地守着贺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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