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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刚出生就可能掉进几十米外的猪圈,人们一条腿踏入房门,却也可能把自己送进悬崖…每个人的时空都会处于不稳态,历史会从此不复存在!”妮可那维奇顺着思路假想着,越讲越觉得离谱,不由得质疑地看向杜佛忒,“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没有。”杜佛忒苦笑,“你们学者的事,我也讲不清楚,只是请相信我的确是在陈述现实…至少是铂金书库里的现实。”
时空魔力场的变化并没有如同妮可那维奇想象的那样,影响只限于大陆人。它被魔法师们的举动压迫着丶扰动着丶震荡着,触角探入了另一个没有魔法存在的世界。
实验出现了意外。
“研究过程中,他们把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截取到了我们的时空,送进了实验体内,一尸两命。”
但是,那的的确确成功杀死了被捉来做实验的魔物,如同一开始承诺的那样,无血无灾,一劳永逸。虽然,实验体的“毁灭”状况超出了研究员们的预料:有些诡异,有些恐怖,有点…不那麽魔法。
“他们做下去了。”妮可那维奇的心脏跳动加快,“大陆历2年,法协记录的魔物袭击事件骤然减少,和这个有关吗?”
杜佛忒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他缓缓睁开,很慢地说:“没人知道了。就像也没人知道,当年那波研究者和投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杀死魔物的同时,也杀死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命。”
“血徒…是在为那个世界的人报仇吗?他是怎麽知道这件事的?他又和那些人……”妮可那维奇停顿一下,有些颤抖地重新组织了语言,“魔力场不止能影响魔物,後来,不止实验体被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附身了…是不是?”
妖精的喉间干涩,像吞吃了某种卡嗓子的硬物,声音极为不自然地道:“人类丶兽人丶矮人丶精灵……甚至还有魔兽。”
她猛地看杜佛忒:“被破坏的魔力场覆盖了哪些范围?!有被修复吗?!”
而杜佛忒的回答没有变化。他深深地凝视眼前的妖精:“我不知道,妮可。”
“在我质问我的父亲的时候,他的回答,同样是不知道。于是我离开了那里,彻底离开。因为我知道,铂金给研究提供了很多年的经费,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每个数字都像是淋漓的鲜血。”
妮可那维奇颤抖着蹲下来,嘴里喃喃:“这是在杀人!杀人!!”
杜佛忒俯视她,话语有些薄凉:“所以血徒也在杀人。只不过,这业报来得晚…或许也不算晚,毕竟我们没法知道,这片大地上还有哪些人丶或者不是人正在死去。又也许,现在也还有人在经历和百年前相同的悲剧。”
魔力场破损,覆水难收。百年前它坏掉了,现在也依然是损坏状态。
“可是……”妖精哭丧着脸说,“他杀人,也没法救那些人啊!”
杜佛忒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他没法救那些人,所以他杀人。他很强,你们没法通过这点消息设下针对他的陷阱,因为他的弱点刚一诞生便死去了。至于他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起的联系…你觉得世界和世界之间的隔阂有多大?他能把我们视作同类吗?我们又能把他当做同类吗?那点儿虚假的联系能栓得住他吗?在他真实的联系已被彻底毁灭之後?”
“我们只能等他的怒火烧尽。”杜佛忒说。
而妮可那维奇望着他:“要是烧不尽呢?”
杜佛忒站起来,他的上半身逆着光,透过榕树叶的婆娑树影在他脸上打下微光。一柄斧头自藏在内衬里的空间环当中取出,牢牢被他握在手中。
“那我就要转职去做消防员了。”他懒散地笑,“愿事态不会糟糕到那个地步。”
妮可那维奇忍不住质问:“现在还不够糟糕吗?他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了?!就算是报仇,原本那些人里,大多数也早在这一百年里死了啊!”
杜佛忒一时没有回应。良久,他吐出一串数字,说:“这是冒险家协会百年前记载的大陆魔物袭击事件减少的差值。”
他又吐出一串数字:“这是现在有报道的大致死亡人数。”
“你觉得天平上,哪边更重?”
妮可那维奇也站起来,冷静地予以回视:“我觉得,生命不该被如此衡量。没有人该如同沙子一样逝去。”
“我认识的那个杜佛忒,也不会这麽看待生命。”妮可那维奇捋了捋头发,眼中闪着辉光,“跟我走吧,杜佛忒,过去的错误无法更改,现在的错误却还能弥补,去帮助能帮的人,去拯救呼救的人。”
杜佛忒心里轻叹一声。果然,是糟糕透顶的一天。下午还要给几个要考冒险家的小年轻当考官呢……
“好。”他说。
*
赫琉咬着画笔端坐在画板前,注视画布上模糊成一团的油彩许久。颜色们在他的视野里带上沙砾的质感,扑朔扑朔往下掉,他伸手去接,只摸到一手未干颜料的黏腻。
心不在焉。赫琉默默点评自己。
起身走到门前,小池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凉湿润。今日天晴,水面映着干净的天空,平静旷远。
一双靴轻踏在浅池水中铺设的石板小道上,靴边红色的流穗正如主人灿烂的发色。赫琉恍惚了一下,幻觉稍纵即逝。
腹中饥饿感敲打起他。赫琉放松完心情,进到厨房处理食材,心绪却再次不宁起来。
他看到橱柜里多出来的碗筷,瞥见墙壁上新增的纸条——“奶油野菜炖烧(笑脸)”。那是之前刻奥希给他做饭後喜洋洋做下的记录。
“明明脑子记住就好了,为什麽要写下来挂在这里呢?”
“唔…因为想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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