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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一起托举起理想,让它飞得高高的。亚伯,你觉得呢?”
赫琉静静地看着他们,如同旁观者被拉入一场戏剧,被叫了名字才附和一句:“很好啊!”
小小院落里,金色的树叶飘摇下坠,他们畅所欲言地设想未来这所魔法学院会是什麽模样。
阿朵瑞切仗着自己最了解魔法小镇的构造,兴奋地指出小镇存在的问题,包括厕所的设置不合理丶地下水系统太依靠魔法丶建筑都是矮楼浪费空间等等,却常说着说着没了下文。
都朋则将空想家的大话一点点落到实际。千年岁月让他了解大陆现存的所有魔法,所以对于阿朵瑞切提到的东西,他总能从浩瀚的知识库当中挑选合适的供阿朵瑞切选择。
幽灵琳琅满目的库藏让阿朵瑞切看花了眼。
负责令他们更现实一点的是赫琉。魔法学院不能只有魔法,他凭借百年後的所见所闻提点二人有那些科技工业能提供帮助,并告诉都朋必须借助各个领域的人们的力量。
都朋听到这忧愁起来:“可是…真的没人喜欢幽灵啊?每次我找他们要人,根本没人理我…跑到看中的工匠那里,他们又经常被吓到……”
阿朵瑞切立马支棱起来:“我可以帮忙!虽说会有些麻烦,但我的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虽然不至于让他们立刻接受你的提案,但让他们好好听你说话,还是够的。我还可以教你怎麽和人正常交流,相信我,不难的!”
“而且,幽灵怎麽了?幽灵很可爱啊!你很真诚,说话方式软乎乎的,很萌啊!要是自信一点,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阿朵瑞切眯着眼笑,完全没想到她这样直白的表达对于一个大陆老古董来说有多麽刺激。
都朋面红耳赤,“啊”了两声,疯狂左顾右看,最後对着手指低头支支吾吾:“额丶额…谢谢。你丶那个…你也很好,回来後变化很大,啊别误会,都是好变化…给我讲的那些东西也很有意思,但丶但是…我还没准备好,而且,唔,会很难。让我再考虑一下!!!”
他撇下馀音,匆匆消失在墙体当中。
阿朵瑞切一时莫名其妙,看向赫琉:“他突然怎麽了?我还有好多想法没说呢。”
赫琉细细观察她的表情,最後落下一句话:“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以後再谈也不迟。”
“以後…”阿朵瑞切被这个词震撼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高兴地点头,扬起声音,“是的。以後我再去找他聊!”
“亚拉伯罕,要是这所学校真的建成了,你一定要来当老师啊!感觉你很适合教别人!”她微笑着,热情地发出邀请。
然而赫琉却能感受到“亚拉伯罕”心底愈发深沉的复杂情绪——眼前的人,面具脱得太彻底了。
可方才的交流如此愉快而珍稀,“亚拉伯罕”无法在听到两个不同种族的人追逐同一种信念和愿望之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所以赫琉很轻松地应答:“好啊。”
“那麽晚上再见?研究所还有活干呢。”阿朵瑞切欢欣地期待不久後的再见,想到什麽,又状似严肃地叮嘱,“最好还是不要去酒馆了,喝酒伤身体。”
她不知道,这个年代的酒水没有先进酿造工艺提供的超强烈度,小镇酒馆里的饮料,所有刺激感其实源自一点点魔法和魔药。她不假思索的“喝酒伤身体”,无形中暴露了她的认知与常人相异丶更与曾经的阿朵瑞切相异。
但赫琉依然成功地开口:“谢谢,我会注意的。”“亚拉伯罕”选择了逃避。
赫琉送别阿朵瑞切,却自然地踏进酒馆,点了一杯“柔和丶微苦”的特调。
他不是会听话的乖孩子。他不是相信梦想会成真的孩子。
抿着酒,赫琉陷入沉思。他知道在未来,将有一座魔法学院拔地而起,一如踌躇满志的人们所愿,却也嗅到了灾难的前调。
阿朵瑞切的演技好,也不好。她能在穿越後存活下来丶获得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说明她的灵魂,如孟鸠和自己一样,也有过人之处。她飞速了把握住“阿朵瑞切”的性格特征,在回归的短短几天内演出一个大致令人不会起疑的阿朵瑞切,却无法根除另一个世界留下的文化习惯和认知,也没法彻底杀死地球的人格去扮演另一个人。
如果她真的主动走到“能给都朋提供帮助的人”面前提出诉求,她会露馅。
她有超前的思想,在同样离经叛道的幽灵面前是知音,在更多大陆人面前,却是根本没法理解的异类丶怪胎丶疯子。一旦她离奇的现况被掌权者发现,到时候,阿朵瑞切的全套记忆和武技也帮不了她。
时代和时代之间的坎,没那麽好跨越。人生与人生之间的差距,更如同星星和星星间的距离,无由来令人绝望。
这个来自地球的灵魂永远无法成为大陆人“阿朵瑞切”。
没有人能动摇如坚冰般深沉凝固的记忆。也绝没有人能彻底摆脱自己的过去。
赫琉举起高脚杯,出神地盯着杯内微微摇晃着的晶莹淡红色液体,透过迷离的光影,看到酒馆内或迷茫或憔悴的人们。片刻过後,他一饮而尽。
酒馆里有酒醉的人唱起了北境的民歌,声调悠扬。有人笑他唱跑调了,遂开嗓指正。一时,馆内充斥着大陆各地的歌谣。调酒师也被引得浅笑起来,这表情在那张常常浮夸多情的面孔上可不多见。
一位魔法师靠过来:“喂,亚拉伯罕,你是北境出身吧?不来唱唱?”
赫琉淡淡微笑:“我不会。下次吧。”
喧闹中,他点了第二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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