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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说过,赫琉的画展示给了你全新的视野。所以不妨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刻奥希的话语慢下来,最後只馀暗夜里轻微的呼吸声。
他原本随意的目光在看到什麽後凝固在了一个方向,透露出极度的专注,如同失神。
安捷克的急迫心情被他眸光里翻腾的情愫压过了,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
容貌俊秀的黑发青年站在园艺植物的遮掩後,一身黑色燕尾服上的纹饰在黑暗里曳出淡淡的红,犹如一颗缀在暗色幕布上的宝钻。
刻奥希很快发现安捷克的视线,有些抱歉地对他笑了笑:“…你会最终发现,人群里的那个人。”
“他越过你经历过的所有,不着声息滑进你的人生,改变你,重塑你,玩弄你,又珍重你。他带给你未曾感受过的一切,更替你所有曾经确信的意义。你渴望逃离,又渴望留下,到最後却发现,渴望本身的价值,早已胜过去留。”
“他过来了。”刻奥希神色忽然沾染慌忙,压低声音,“医疗师处理太粗糙,你应该会掩盖血腥味和魔力躁动的符文魔法吧?快给我整一个!”
安捷克抽动嘴角。话语前後反差太大,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夜晚的息襄灯火阑珊,天空遮掩在浓厚的云幕之後,四周什麽也看不见,安静得像是人们闭眼後的幻梦。
刻奥希的神情有一瞬鲜活到让安捷克觉得自己仿佛从未活过。可片刻後,又好像什麽也没有变,错觉似的。
眼前红发的魔法师嘴角挂着笑,看向另一边。安捷克低头。是错觉吗?他该相信那是错觉吗?
他无暇思考出答案。
比了个“你欠我”的手势,安捷克丢出合适的魔法後转身离去。刻奥希接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属于他了。
*
赫琉有些无措。
睡下没多久,他梦见自家屋里贴满了小纸条,连最容易沾灰的角落都贴了,怎麽也清理不干净。
他只能无奈地拿起一张看。纸条上字迹一会儿变中文汉字,一会又变成大陆通用语——最後变成什麽他记不清,总之意思传达到了,大致是:我想你了,来陪我。
所以他就来了。
赫琉紧张地眨眼睛,轻轻挥动魔杖,让串成一线的文字点亮刻奥希和自己之间的空隙。那些赤红的发丝垂在很近的地方,沾染着奇妙的气息;赫琉一时没法辨认出什麽,他来得太急,找人也很费劲,花了很久才打听到刻奥希的去向,脑子已经被疲倦和睡意搅成一团浆糊。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写下。
刻奥希嘴角含笑,把额头贴上赫琉的,感受到夏夜的燥热和湿滑。
“不碍事。你来了。”刻奥希有些组织不好语言,“还穿了这身。”
赫琉有点不高兴:“用不上了,对吗?”
“谁说的?”刻奥希语调忽然扬起,“怎麽用不上?给我穿的,多好看!”
男人躬身将高大的身躯倾下,手臂弯折出恰好的弧度,眸子直视那泊靛青色的湖水,摊开了一只手:
“可否与我共舞,我狡猾的小先生?”
虫豸鼓噪,树叶沙沙,胸腔里的震动第无数次提醒赫琉,这里存在生命。
这里他活着。
熄灭魔力构成的文字,一切陷落在黑暗。赫琉没戴眼镜,却知道那只手的方向。他握上,微笑,接着感受到对方也笑了起来。
就在清风虫鸣作伴奏的舞蹈中,赫琉漫不经心地想起自己开满魔力感知後所听到的,刻奥希的话语。
“…改变你,重塑你,玩弄你,又珍重你……带给你未曾感受过的一切,更替你所有曾经确信的意义。”
听起来不像什麽好话。
却让他更加抓紧刻奥希的手。
爱是改变,爱是成长,爱是侵略,爱是…一个烂篓子,什麽东西都可以往里扔。早在很久之前,他被囚禁在自己的画板里时,他就明白爱是所有人渴望又害怕的一切,其中本来空空如也。
而现在这个俗套的词有了新的含义。它就是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如此丰满丶鲜活,好像嗤笑着他从前空洞虚无的所有,又好像只包容宽纵地注视着他快乐地和刻奥希弥补错过的一场舞会。
它可以是那麽简单又那麽具体的东西。
“在想什麽?”牵着手回家的路上,刻奥希问。他老是过于关注自己,赫琉不知道多少次突然被这麽问了,而每次他都的确在想东西。
这次依然是不方便写出来的事。
赫琉思索了很久,刻奥希也不催促,只步伐雀跃,勾他的手指,玩似的。
然後刻奥希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短短的一行字竖在他眼前。
“想好该怎麽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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