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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大概是我的祖先,可惜我不懂希腊语,否则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名字了。”
欧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能地感到自己似乎闯入了一个非常私人的时刻,只能没话找话:
“这是你们的族谱?”
“大概是吧,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它。”尼克自嘲地笑了,“我可以看到未来,但对过去所知不多,甚至需要根据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逆向推断。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他过世了。”
欧文先是错愕,然后猛地记起,刚才他在嘲笑尼克的“异想天开”时,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已经不对劲了,顿时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汗颜。
他无法想象在这个年纪失去至亲会是什么感受,只能很小声地说:“我很抱歉。”
意识到气氛不对,尼克淡淡笑了一下:“没关系,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许多了。知道终点何时到来,就能留下足够的时间安排好一切。”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了他。欧文消化一阵,才分辨出,那是应当是某种敬畏。
年轻的生命不会过早地考虑终点,在欧文的认知中,死亡仍是一个遥远模糊的概念。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本能地觉得,提前知晓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这很难让他们在最后的倒计时中保持平静和泰然。他秉性善感,只是吝于表达,此时此刻,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一个滑稽如小丑的同学身上产生了此种体会,便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具体的事情上来。
“你们家的历史真是漫长,这么多年都没中断。”
尼克有些惊讶,也有些困惑。“是啊,我也没想到。对了,这上面没有我妈妈的名字,也没有我奶奶的,族谱难道只记载直系后裔的名字吗?”
“这只取决于记录者的想法。前面有一些不一样的姓氏,我好像看到过。”
他们沿着欧文虚指的方向倒退,不久之后,果然看到第二、第三根细细的金线。从古希腊语,到腓尼基字母,再到欧文也叫不出名字的符号。在更古老的年代中,温特伯恩家祖先的名字还会与其他“花纹”汇合,交织出彻底无法解读的奇异文字。它们枝繁叶茂,并行延伸,但除了最终指向尼克父亲的那一支,都渐渐凋零,直至断绝,只有回顾历史的时候,才会被人一一发现。
欧文和尼克对视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
思考片刻,他试图给出其他推断:“家谱不再记录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后代冠了夫姓,而这里只记录姓温特伯恩的成员,也可能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被人为除名了。”
除了贾埃思那一脉,最晚出现的名字是尤朵拉·温特伯恩,她与尼克的曾祖,亚多尼斯·温特伯恩并列,年代距今不算太遥远。如果她留下子嗣,那理应是温特伯恩家为数不多的存世血缘。
“人为除名……”尼克忽然转过头,嘶地抽了口气:“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说。”
欧文正在回忆自己是否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符号,不想听他卖关子。
“近代的名字都是可以解读的英语、希腊语,但往前不是,所以记录者所用的都是当时流行的语言。我爸爸和爷爷的名字都在墙上,而我的不在,说明这份名单肯定是分批、而不是一次写完的。”
尼克停了停,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再往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自从我们家住在伦敦,就没再和希腊有过联系了。那到底是谁一个个弄清了我们的名字,又把它写在这里了呢?”
远离他们的走廊尽头,一尊雕塑的头部缓慢地拧了过来,仿佛一个笨拙的守卫,正以它空洞的眼窝投来迟钝的打量。
尼克的话让欧文背后凉意顿生,总觉得那些看不真切的黑暗中隐藏了许多窥视。尼克环视一周,似乎也觉察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就这样吧,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收获。”他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银闪闪的瓶子,打开塞子,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滴在地上。“回去之后,要是你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就原封不动地告诉校长,但假如我猜得没错——”
一道苍白的影子呼啸飞来。
话未说完,尼克瞥见了那根致命的飞箭,急剧后退,毫无保留地撞在欧文身上。后者短促地“啊”一声,瞬间失去平衡,跟尼克一起从飞毯的边缘翻跌而落,直直坠下。
欧文竭尽可能地蜷起身体,但撞击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到来。两人魔幻般地穿过覆盖着可疑液体的“地表”,经过一系列漫长的眩晕、翻转和失重之后,才最终摔在另一层坚硬的表面上。
海风、青草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欧文攀住边沿稳住身体。尼克却沿着台阶翻滚下去,每一级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叫。
疼痛让他的思维有点混乱。欧文揉了揉额角,以手撑地,强行起身,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狼狈的姿态。他的白西装沾上了少许尘土,但尼克更惨——他瘫在校史馆门前的绿草地上,满身都是泥土和青草的碎渣。
“我早就警告过你,应该白天再来的。”欧文走下台阶,对还躺在地上的室友怒目而视。
“痛死了——拉我一把,欧文。那支箭是哪来的,你看到了吗?”
“什么箭?”欧文狐疑道。
听到这话,尼克·温特伯恩的哀嚎声停止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望着他,既不可思议,又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维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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