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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罔顾神恩,执迷不悟,我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它冷酷道:“更换神侍家族无非需要多花一点时间而已。用不了多久,上一代的文明就会被彻底抹去,没有谁会记得你的名字,包括那些你想拯救的人。”
“……我又不是为了要人记得,谁要跟你讨价还价。”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它遗憾地回道,以一种哀怨少女的腔调。“愿你早日从成千上万的无序未来中找到生机——虽然它并不存在。”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不信——”
他紧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这就能阻止空气中的声音进入脑子,直到一双手钳住他的手腕,掰开他用力捂住耳朵的双手。
“温特伯恩先生?温特伯恩先生?醒一醒,醒一醒!你又做噩梦了!”
有人拍着他的脸,喊他的名字。
尼克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
温热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现在应当已经天亮了,只是他看不见。
“我没有做梦。”他的声音清晰、冷静、笃定。“它已经恢复到可以与没有举行过献祭的人对话的程度了。”
对面的人足足沉默了好几秒,小声对另外的人说道:“递一支针剂给我吧。”
尼克听到,哧哧笑了两声,合上眼。
某种清凉的液体被推入血管内。倦意袭来,他毫无抵抗地进入睡眠。
维托
教室。图书馆。宿舍。
十一二岁的本就是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年纪,在来到cc前,维托从不觉得这种三点一线的日子枯燥无聊。可人生的范围远比书本宽广。有人带他窥见色彩斑斓的世界后,他再也无法从这种简单的循环往复中获得乐趣。
维托总是能在书桌下、草稿纸堆里、笔记本上碰见到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专门搜集的剪报、认真推导的公式、写着一串答案的习题册……无一不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赤诚地相信,却被证明是一场谎言的友谊。
遭遇背刺的感觉很不好受,充实的日程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他深吸一口气,匆匆铺开书本,一门心思扎进题目中去。
笃笃——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轻敲了两下。
维托讶然抬头,看到来者是谁之后,表情更吃惊了。“辛西娅?”
“是我。”与他个头一般无二的女孩拉开椅子,直挺挺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显然是在没话找话。“你在看什么?”
维托小心翼翼地抬起书脊,让对方看了一眼。“拉丁文的阅读作业。”
“咳——”辛西娅清了一下嗓子,不太自然地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之后请我喝杯饮料就可以了。”
谁?辛西娅?主动给他讲题,还约他一起出去玩?
维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目前没有,但是……”
“没关系,问题可以先欠着。今天你先请我喝饮料吧。就去原来尼克·温特伯恩和你经常去的那家。”
这个突然跳出的名字让维托神经一跳。他仿佛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辛西娅已经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拖着他离开了图书馆。
一路上,维托几次想问辛西娅,都被对方的暗示打断。两人一直别别扭扭,直到在班尼岛的码头下船。
“你今天怎么了?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帮——”他抗拒地剎住话头,不愿直接提起尼克的名字。“为什么非要来他来的地方?”
辛西娅东张西望,确认周围除了自己和维托之外,没有任何疑似来自cc的学生、老师、工作人员后,才终于解释道:“他总来这里,就证明这座岛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里不会有人把话传回学校。不过,保险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别去人多的地方。”
维托被辛西娅神秘兮兮的态度弄得很烦躁。“有什么话不能在学校说?”
辛西娅两手一摊,简洁明了道:“我相信尼克。”
“……”
这可真不能说。
错愕过后,一种极为难受的酸涩情绪翻涌上来。下意识间,他自我防卫般地看向周遭的礁石、围栏以及一切背后可以藏人的东西,似乎那里马上会有暗箭射来。
自从大会上他站出来为尼克“作证”之后,时不时就会有人在他面前冷不丁窜上椅子,尖声细气地模仿他说话:“我相信尼克学长”、“尼克学长最棒了”、“尼克学长才不是骗子”。他气得转身就走,可那些人会像海鸥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引得到处都是哄笑声。他向老师报告,被置之一笑;他尝试过还手,但寡不敌众;他向家人求助,被告诫不要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分心。
这一刻,他梦寐以求的神圣校园撕下了朦胧美丽的面纱。他分不清这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错误,为过去的努力感到迷惑和不值,不知道自己是该期待遗忘、还是成长早些到来。
“怎么连你也这么无聊?”维托的眼睛通红。压抑太久的情绪比迟到前的更加汹涌。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信任、佩服的,甚至是喜欢的人伤害了。“把我叫来就为了说这个?捉弄人很有意思吗?”
辛西娅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又深感莫名。
“你一个男生怎么说哭就哭?我欺负你了吗?”
“我才没哭!”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否认。“我就是笨,就是傻,就是容易被骗,就是相信一个脑子坏掉的人!你笑吧,我不在乎!”
辛西娅刚开始觉得对方有些一惊一乍,听到这里,忽然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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