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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筱晚示意武姨娘别急,又含笑看向王嫂子,“仓库重地,每日有几个人值守,来了闲人,又是找的管事妈妈,总该有别人看见。是否撒谎一问便知。”遂向老太太建议道:“将二十八日那天值守的婆子分开审问,便能知晓了。”
老太太颔首道:“曹管家去办吧。”
王嫂子和张氏的脸色都是一白。
没多久,曹管家便来回话,“没有人见巧印姑娘去过仓库,只今日巧如姑娘拿对牌来取东西。”
久未表态的老太太忽然神色一整,严厉地喝问,“王嫂子,我念你一家都是府中老人,方才不曾对你用刑,看来非得打你板子,你才愿说实话了!来人,把她和她儿子女儿一起推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俞筱晚暗暗讶道,当母亲的哪个不疼儿女,老太太这一招狠,比打王嫂子厉害得多了。
王嫂子果然慌了,哭求老太太饶恕,说不关儿女的事,老太太坐在那儿巍然不动,她只得转而跪到夫人跟前,“夫人救救我……”
张氏骇了一跳,脸色极为不自然,竖眉斥道:“还不快把这个刁奴拖下去打板子!”
石榴这会儿也看出了些端倪,她素来会琢磨人的心思,知道老太太这是疑了夫人,而武姨娘又有了一名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姨侄女……她几乎是立即决定站到武姨娘这边,姨娘就得帮姨娘不是?
于是掩唇轻笑道:“王嫂子可莫胡乱求人,你这会儿求到夫人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方才的谎话是夫人教你说的呢。”
张氏脸上的血色顿失,却不敢随意接话,只要心里骂了无数遍“贱婢”
老太太冷冷地哼一声,她这会子已经能肯定是张氏在弄鬼了,就等张氏自己承受不住,划出个道道来。
张氏的确是急得不行,那天看到帐册上有灵芝和松雾,又知道晋王妃喜欢吃那道菜,所以才与张夫人商量了这个局,东西是她让王嫂子拿出来,也早就处理掉了,怎麽她的屋里会搜出三枚灵芝?
张氏的眸光在衆人的脸上转了几圈,落定在俞筱晚的脸上,一个念头一晃而过,心中大惊,只有她,只有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许久,虽说是去净房,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有别的方法让别人做这事?
恨意丛生!张氏紧紧地攥着拳头,听着院子外噗噗的板子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她许给王嫂子的好处,只怕挡不住一位母亲的心痛……咬了咬牙,张氏做出为难的样子来,轻声道:“老太太,咱们曹家诗礼传家,王嫂子犯了错,自该受罚,可打孩子的板子,却是不妥吧?”
老太太连眼皮都不掀一下,“她的儿女也是咱们曹家的奴才,从小学些规矩也是好的。”
正说着,院子里静了下来,想是王嫂子招了,张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多时,曹管家进来回话道:“回老太太丶爵爷,王嫂子招了,是她偷的,松雾已经卖了,灵芝尚未卖出,她怕事qíng败露,才塞回夫人屋内,原以为主子们见东西找回就不会再追究了。”
张氏闻言狂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痛心疾首地指责王嫂子辜负了老太太的信任云云,一个人卖力地说了许久,只有玉姨娘和曹中贞附和几句,老太太只是刮着茶叶沫子,一言不发。
待张氏心虚地闭了嘴,老太太才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找到家贼了,这就罢了吧。王嫂子一家也为咱们曹家做了几十年了,总得念点旧qíng,再打五十大板,一家子罚到漠河的庄子上去。”
曹管家领了命下去,老太太遂又看向张氏道:“不过媳妇啊,你那个院子里的人都是gān什麽吃的?这麽个大活人进来出去,还进到了你的内室里,居然都没一个人看见,我寻思着,是不是你平日太过仁慈,让她们都惫懒了?这等子奴才咱们府中可养不起,该卖的都卖了,或是打发到漠河的庄子上去,若是媳妇你的陪房,就扣三个月月钱,再各打四十板子。曹管家,明儿个就去买些新人进来,好好调教了,再送到夫人的院子里。这阵子就先从我院子里均几个人过去给你使唤。”
这不是在清理我院子里的人吗?张氏暗恨,忙低声下气地道:“老太太教训得即是,是媳妇管束无方,媳妇以後一定会严加管束,绝不姑息。所以,媳妇还要在这儿求个qíng,求老太太高擡贵手饶了他们这回……”
老太太淡声道:“媳妇你不知道,这些奴才是我们曹家几代的家生子,已经是老油子了,教不好了,还是打发了的好,曹管家买回来的新人,你就好好地管吧。”这是告诉张氏,要卖的是曹家的人,你没资格拦着。
张氏只好打眼色给儿子女儿。曹中睿收是收到了,却不知母亲到底要如何,他一个男子心思不在内宅里,当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曹中雅却是知道的,也撒娇卖痴地缠了一回,老太太的主意已定,坚决不改。
曹管家欠身领命,此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曹清儒其实想帮夫人求个qíng,可是内宅的事,本就该是老太太管的,他这话几次到了嘴边,都没说出来,生生地错过了时机。
俞筱晚暗暗佩服老太太,张氏当主母二十馀年,只怕她院子里的那些曹家奴亻},都已经改了主子了,老太太这般快刀斩乱麻地或卖或贬,以後其他的人行事前就会在心里掂量一下,弄清楚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灵芝找了回来,可松雾却卖了,那亏空的一千多两银子,老太太说让王嫂子家的人从每个月的月钱里慢慢扣,也不说期限,王老妈妈带着儿子孙子孙女给老太太重重磕了几个头,谢谢老太太没有重罚的恩典。
事qíng便是这样不了了之了,张氏回屋的时候,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曲妈妈的手臂上,身子软得不行,她一番辛苦谋划,非但没算计到想算计的人,反而让老太太将自己的院子给清理了一遍,她自己带来的陪房都要打四十大板,跟打她的脸又有什麽区别?而且曹管家一日买不回新人,她就得一日受老太太的人的监视。
越想越觉得憋屈,张氏回到雅年堂就痛哭了一场,摔了一地瓷片,随即又坐在g边喃喃自语,“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这麽急的,真是小看了那个臭丫头,她是怎麽栽赃给我的,咱们院子里谁是她的人?”
这话曲妈妈可不敢接,张氏示意曲妈妈将人都赶出去,低声问,“明天那人是不是会来?”
曲妈妈点了点头道:“是的。”
张氏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姓吴的贱人休想嫁入王府,休想!
可是一连几天,欧阳辰都没有来曹府,张府又派了人来告诉张氏,派去接应他的人怎麽都找不着他。张氏大惊,“怎麽会这样?”这问题曲妈妈怎麽能回答,只能安慰道:“或许是有事,有银子可拿,他怎麽会不要,总会来的。”
张氏气得将手的茶杯惯到桌上,“总会来?要等到哪天?只有一个月就要大婚了!”
曲妈妈吓得忙做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窗外,现在除了她和紫儿丶碧儿,院子里都是老太太的人,夫人可不能这样说话了。
张氏还想咒骂两句,忽地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只得揉着胸坐下,将这口气吞下。
反观武姨娘,哦不,武氏。武氏却是活得十分滋润,走路都带着风。曹爵爷的请表折子递到了礼部,或许是摄政王早就打过招呼,很快就批了下来,她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平妻了,府中谁见到她都要叫一声武夫人(二夫人是曹清儒的弟媳)。
武氏知恩图报,对俞筱晚可谓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试探着问俞筱晚,用什麽方法把灵芝放到张氏房中的,俞筱晚随口答道:“文伯请了一位高人暗中保护我,我请这位高人帮忙的。”
武氏顿时肃然起敬,不由得再度打量眼前的少女,她容顔绝美,气质淡然,举止优雅,更难得的是,她拥有与年纪极不相衬的镇定和睿智,谈笑间,场yīn谋灰飞烟灭。她原本就已经很佩服她的胆量和谋略了,现在再有高人护身,更是对俞筱晚産生了一种近乎胆怯的卑微心态,将她看成自己永远不能得罪的人。
俞筱晚知道张氏怎麽都得老实上好长一段时间了,便专心地研习武功和医术,顺便打理自己的店铺。从汝阳庄子上运来京城的土産很受欢迎,俞筱晚觉得这样卖赚不了多少银子,而且果子之类不宜久存,能卖的时节也不多,便寻来文伯商量,能不能腌制一下,将销售时间拉长。
这个建议得到了俞文飚的大力支持,从汝阳带来的陪房里,正有一位江南的媳妇子,很会腌制梅子之类的果子,而且江南的制法与京城的又不同,或许京城人会觉得新鲜,于是试做了一批拿到铺子里卖,竟在当天就一售而空,到第二天的时候,还有许多府上遣人来询问,或是昨日买了尝过的,再来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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