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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启听见这话抬眼看向阿树。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只是把刚喝了一口的矿泉水放回桌子上。不经意间往林明启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明启在他视线落过来的那一刻率先收回自己的视线。嘁,学霸还打架呢?正聊着,老板娘把他们的串端了上来。“你们的串好了,不够再加啊!”越临近夜里,摊上的生意越来越好。从五点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他们才坐了二十分钟,这边的桌子已经坐满了,老板娘还在不断把带来的桌子往外搬。这顿饭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天越来越长,七月的六点多也并不暗沉,只是太阳完全收敛光芒,稍微舒适了些。但风里还是有些燥热。他们四个往公交车站走。这世界上的路说来也是奇怪,哪怕禾县这种小县城也是,明明从警察局出发是背道而驰的人,现在坐公交车回家居然会坐到同一条线上,反而跟刘一安和张云鹏都不是一条线的。刘一安的那趟线先来的,紧接着是张云鹏的那趟,送走了他俩,公交车站就只剩下林明启和阿树。林明启越想越不舒服。阿树,阿树。他没全名么?姓阿名树啊?六号路的公交车正往站台驶来,林明启的眉逐渐皱紧,在公交车即将到站的时候他开口叫住了前面的人:“喂,你叫什么?”阿树侧头看他。林明启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别扭。说的什么鬼东西?“我总不能跟着叫你……阿树吧?”他避开阿树的视线,眉心轻皱,把自己的话往回圆,而且尽量不那么别扭。前面的人侧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林明启就是觉得他在笑。他说:“周树言。”林明启抬眼看他,只看着他的背影。公交车来了。稳稳当当停在站台前,周树言抬腿上车,林明启看了眼他的背影,垂下眼跟着上去。听见钢镚扔进公交车匣子里,响了两声,“两个人。”公交车马上也要下班了。还有五分钟就六点半,这应该是倒数第二趟车。车上没什么人,大多数人都是这个点才出来玩,那片算是夜市,夜晚才热闹。所以这趟往回走的车上人并不多,只有一对老夫妻,前后坐着,后面的老爷爷扶着前面车座的靠背,头伸到前面同奶奶说话。林明启和周树言往后走,在车尾并排的座位坐下。窗子半开着,外面的景色飞快从林明启眼前略过,看得他眼花。他收回视线,头往里面的方向侧。“哪一站下?”旁边人突然出声。林明启看他一眼,“泰阳站。”旁边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嗯什么嗯。林明启身子往后靠,挪了下屁股,身子稍微朝着周树言的方向侧过去一点,说话方便了些,“你呢?”周树言没立刻回他,抬眼看向公交车顶上侧面的道路线,缓缓开口,“景江站。”林明启看着他,身子坐直,双手环在胸前,瞟了一眼路线图。这人怎么回事,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泰阳站和景江站隔了一段距离,泰阳站比景江站近,林明启先下车。他坐在里面,起身的时候周树言要给他让个空。他本来以为周树言会收一下腿,正要从那个缝里挤出去的时候,周树言突然站了起来,给他让了道。林明启动作一顿,颇为僵硬地看了过去,然后视线挪开,“谢谢。”周树言没说话,等到林明启完全出来了,周树言往座位走的时候才开口,“再见。”林明启侧着身子,一股别扭劲又上来了,“哦。”再什么见。他往门那边走,下了车,车门在他身后叽叽呀呀合上。他突然有一种,半道下车的感觉。好像他们的终点本该是一样的,但是他却只走了半路,这个正确的终点站不是他的终点站。有种,别扭的怅然若失感。林明启在原地站了一会,猛然抬眼,恍然大悟。他妈的,怪不得呢,玩偶忘了。-林明启家的小区是个老小区,特别老的那种。说是小区,实际上更像是几栋分散的楼被圈在了一块儿,然后随便设了两道门,拉了两道铁栅栏。铁栅栏也是摆设,上面生着锈,门时时刻刻都开着,随时欢迎任何人的到来。林明启家的那一栋楼离这边车站的门比较近,进门左拐就到了。一栋楼统共六层,楼外面的墙皮一块块地脱落,黑白灰交杂,斑驳着。楼道狭窄,一侧的栏杆也和大门口的一样,锈迹斑斑,除了上面的扶手裹了一层木头,还能勉强上手。林明启打开门,吱呀一声,阳台上的窗子没关,有风灌了进来,窗帘布鼓起来,往屋里飘,簌簌响。屋内安安静静。他狠狠舒了一口气。林明启往客厅走,沙发上扔着几件短袖,酒气熏天,茶几腿处还倒着几个啤酒瓶子。他站定,看了眼几件衣服,转过身弯腰捡起了几个空瓶子,往自己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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