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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上午,贺峥有空,跟林向北去探望了林学坤。
江杰前两天已经回家过年,因此不会和他撞上。
如今林向北和贺峥关系微妙,说是朋友,却有旁人怎么见缝插针也挤不进的排外氛围。
贺峥也不像拜年,着手的年礼反倒像是从回门礼清单扒出来的,五粮液、西洋参、甜柿饼和坚果等礼盒快填满了后备箱。
林向北愣了好半天才在贺峥的催促下帮忙拎了一箱车厘子,支吾着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贺峥倒是很平淡地瞄他一眼,用一句话堵住他,“你见过谁空手上门拜年的?”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林向北在心里小声嘀咕。
林学坤显然也被一桌子精美的礼盒震慑住,一个劲地说让贺峥破费了,换来贺峥“应该的”的三个字。
林向北告诉林学坤,贺峥给他介绍的工作过年上班有双倍的工资,让他在家不用担心。
“是什么工作?”
谎话说多了,林向北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下意识求助地望向贺峥。
“助理。”贺峥接收到替他回答,补充,“生活助理。”
非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林向北有一点窘,怕林学坤问更多细节,赶忙岔开了话题。
濒行前,贺峥突然停下来问:“向北的室友没给您拜年吗?”
“你说阿杰?”林学坤说,“他不是本地人,回老家去了。”
贺峥短促地哦了一声,敛眉道:“他倒是乐得清闲。”
林学坤一头雾水,不明白贺峥对合租的江杰不满从而何来,只好哈哈干笑两声。
误会还没有解开,林向北尴尬到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拉着贺峥下楼,等到了巷子口外才说:“阿杰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峥听他居然还为江杰说好话,不等他再往下讲就冷笑着快步甩开他率先坐进了驾驶座。
林向北追上去拉开门,“贺峥……”
贺峥掉过一对凛冽的黑眸道:“我不想再在你口中听见他的名字。”
近乎咬牙切齿的,像在法庭上面对十恶不赦的罪犯般严厉的态度,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你的眼光还真是让人意外,什么烂人都能当成宝,都到这份上了还死心塌地不想分手呢?人家现在说不定正跟女友双宿双飞,哪还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这些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问候过你半句吗?你爸一个做过手术的病号,他管都不管,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做不到,这样的一个人,我劝你趁早跟他掰了,省得你哪天被卖还得我去把你赎回来。”
林向北目瞪口呆地看着连珠弹似的贺峥。
“眼睛睁那么大干什么,我说得有不对吗?”
“我,其实……”
接不住招的林向北有苦难言,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气头上的贺峥武断地劫走,“好了,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吵架,把安全带系好。”
林向北揩了揩鼻尖,被他骂懵了似的慢半拍地哦了下。
一路上贺峥都不再说话,是拒绝交流的姿态,好几次林向北整理好措辞准备开口,瞥见贺峥郁郁沉沉的侧脸又觉着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贺峥一番诋毁江杰的话在前,他后脚就揭发真相,像是故意在拆贺峥的台,那贺峥得多尴尬呀?
再者,他要如何跟贺峥讲明他当初撒下这个荒唐的谎的原因?
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对,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回到家,贺峥着手准备年夜饭,在厨房里发出乒呤乓啷的令人无法忽略的声响。
闲人林向北如坐针毡,感觉贺峥把砧板上的排骨当成了他,一刀一刀剁得很用力。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没有战斗力的老虎,每听得剁一下虎躯就震一下,老虎也要怕了阴晴不定的山大王。
林向北思忖着挪过去靠在门上,话讲得好小声,“菜还没择,我来吧。”
贺峥举起沾了肉沫的刀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悠悠地嗯了声。
他硬着头皮凑过去,边择菜边主动搭话,“螃蟹什么时候蒸?”
“过一会儿。”
“用那个锅吗?”
贺峥把剁好的排骨去除血沫后倒进炖锅里,加了黄豆和苦瓜,眼眸一转,见到了林向北恂恂的神情,心脏像被曲起的拇指和食指拧了下,抿紧的嘴唇稍动,“对,蒸十五钟。”
林向北把择好的油麦菜给贺峥看,“这样可以吗?”
检查五花大绑的大闸蟹生死情况的贺峥抛给他一个眼神,语气温和些许,“根部太老了,不要留那么长。”
两人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边做饭,虽然很平常,但贺峥看着垂着脑袋洗菜的林向北,这种唾手可得感让浮躁了许久的心像润着温泉似的渐渐平和了下来——横插一脚又怎么样,无名份又怎么样,现在跟林向北一起过年的是他。
没有故事可以从头再来一次,但他可以创造新的故事。
洗完菜的林向北又被打发出去等待,过了一会儿,分不开身的贺峥让他进来把蒸锅里的大闸蟹解绑,顺便检查生熟程度。
他拿剪刀把绳子剪开,剥走蟹壳,将蟹身掰成两半。
“好像没熟。”
林向北说着把盖子盖了回去,重新开火,站在一旁等了五分钟,再掀盖,见着蟹肚子依旧有些白白的诸如果冻的肉——跟生蟹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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